陶雲蔚繼續含蓄地撥了下耳發。
陸玄無聲地彎了彎唇角,又道:“不過你說的馬七郎就是先前給三姑娘拿花過來那個吧?我打眼瞧著,好像三姑娘對他印象不壞?”
“新荷性情單純,馬七郎這些日子待她也照顧。”陶雲蔚道,“她自不可能給人家臉色看,我家小妹一貫是投桃報李的。但就怕……她一日瞧著順眼,十日瞧著順眼,也就日日順了眼,再看人家便是哪裏都好,渾身如沐光環。”
“嗯,”陸玄頷首,“你說的也有可能,一旦心意定了,旁人即便是說那人沒她想得這般優秀,她也未必聽得進去。”
陶雲蔚附和地點頭:“所以我原想叫她過來,誰知她又傻傻不知事。”
崔湛端起麵前的茶盞喝了一口,少頃,離座站了起來。
“你去哪裏?”陸玄問道。
崔湛道:“先去活動筋骨。”
“聚射都沒開始,你還早著呢,急什麼?”陸玄道,“喝會茶再看一陣熱鬧去都來得及。”
“今日風變頻繁,需慎重而為。”崔湛平靜言罷,道了聲“你們慢聊”便轉身帶著左右隨侍又出了棚。
“這個元瑜,”陸玄無奈失笑,“性子沉得簡直不像他這年紀的人。”
陶雲蔚微微笑道:“你們性情截然不同,卻是合得來的好友。”
“觀人觀心。”陸玄道,“他話雖少,性子也悶了些,不過卻是值得相交之人。”
他說完,似笑非笑地朝她看了過去:“你倒聰明,知道應從何處下手。”
陶雲蔚端茶的手不由一頓,旋即茫然抬眸。
“我如今算是看出來了你在圖什麼。”陸玄笑道,“不愧是你,膽子夠大。”
她沉默了半晌,小心問道:“很明顯麼?”
“那要看對誰了,對元瑜麼,他自是看不出來的。但對我——”他微微傾身,眸中含笑地看著她,說道,“陶綿綿,你太明顯了。”
陶雲蔚冷不丁被他這一聲給喚了個心如擂鼓,忙錯開了目光朝棚外胡亂看去。
隻聽陸玄又慢慢說道:“隻是有盆冷水我卻還是要先給你潑上一潑,這樁事於現實而言絕沒有那麼容易,你雖找對了路子,但人之所欲,有輕重之分——尤其是對元瑜這樣的人來說。譬如你肚餓之時,一碗飯和一簾風景,你會選哪個?”
“能不能成為他的那碗飯,”他說,“就要看緣分了。”
崔湛經過上坡處的時候,腳下微頓,轉頭往馬家棚子的方向望了一眼,並沒有看陶新荷。
他收回目光,重新邁步,徑自去了西南邊的小樹林。
崔湛剛踏入林中,正要尋個人少的開闊地,忽然,斜刺裏傳來個熟悉的聲音喚道:“崔少卿。”
是陶新荷。
他循聲回頭,果然見到她正從身後快步走來。
崔湛下意識地往她腰間看去,那裏掛著一枚茱萸囊,水粉色的緞子,上麵繡著叢白色的玉簪花。
“我們正好在那邊的棚戶下注,恰好你過來。”陶新荷笑著說道,“我就想先來同你解釋一下。”
她說完,崔湛沒有接話,於是順著他視線低頭朝自己腰間看去,然後怔了怔,將茱囊取下來握在手上,好似有些意外地問道:“你喜歡這個麼?”
崔湛看了看她,說道:“我隻是覺得它不太稱你。”
“啊?”陶新荷一愣,“你覺得它不好看麼?”可是大家都說很稱她啊,她自己也還蠻喜歡這個顏色的。
崔湛“嗯”了一聲,說道:“不太好看。”
“哦。沒事,反正茱囊就戴今天,人家送的,我給個麵子。”陶新荷邊說,邊又低頭把佩囊給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