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陶雲蔚駭然,小心問道,“你確定麼?”
他微微頷首:“當年那壁畫被雨水泡過,所以模糊缺失了一些,聖上為力求還原,找了陸、江兩家和昭玄寺共同負責此事,你手中磚上的這塊角落便是後來補畫的其中之一。”
“所以外麵的人不可能知曉,更不可能特意找來一樣的金石磚用於刻繪此圖。”他說,“再有,這金石磚的顏色會隨年份和放置的環境有所變化,這磚青中帶金,看此色度,非十年不可成。還有這磚上細孔,你看,很均勻,可見平日裏幾乎不受風吹,但濕氣卻會有些,所以刻繪之處線條微膨,顏色也略深——綜此幾點,已可推知這就是從虞山陵寢裏拿來的。”
陶雲蔚聽到後來,已不覺有些微怔地看著他。
“怎麼,嚇到了?”陸玄安撫地笑了笑,伸手過來蓋上她手中的盒子,重新接了回去,並道,“放心,有我。”
她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害怕,就是有點羨慕你知道這麼多。”
不管這想來誆她阿爹的是誰,很明顯目的都是捎帶著陸、崔兩家來的,現下既落在了他的手裏,她覺得自己完全不必要操心什麼。
陸玄一愣,隨即朗聲失笑,拉了她的手道:“綿綿不必羨慕,等你嫁了我,我便傾囊相授,日日帶著你讀書,也不枉你叫了我這麼久的先生。”
陶雲蔚想到以後能與他一起在山中讀書,飲茶觀雨的日子,不禁也生出了些憧憬。
“你可莫要誆我。”她抿了抿笑,說道。
陸玄溫然道:“先前我已與你阿爹將日子定好了。”他說,“就在三月十五。”
這日子在三娘的後麵,倒是正合她意。
不過陶雲蔚還是猶豫了一下:“這個,不用與你兄長他們商量,或是問名占卜後再決定的麼?”
“這是我的事,與他們商量做什麼。”陸玄不以為意地道,“至於問名,我們倆又不是那盲婚啞嫁的,誰會去在意那個?我隻要卜一卜我選的這個日子合不合適你我就行了,至於其他方麵若你不放心,我也都能做。”
她倒是沒太驚訝他連這些都能包辦,反而頗好奇地道:“這日子有什麼特別麼?我看你像是心裏先定了它才看的。”
她本是隨口一問,誰知陸玄聽了,卻輕挑了眉梢,目光意味深長地道:“沒什麼特別的,也不過就是那天我‘一語成讖’,當真於靈山妙淵間得逢了神女而已。”
……這哪跟哪啊?
直到她送了他出門轉身回來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了那是個什麼日子。
陸玄回到金陵城後,便直接去了丞相府見他二兄陸方。
“你看看這個。”他也不多說什麼,坐下後就轉手把裝著金石花磚的盒子遞了過去。
陸方莫名其妙地接過,打開,仔細一看:“金石花磚,你拿這個來做什麼?”
“這磚是前日我嶽翁在集上遇到人賣給他的。”陸玄說罷,提醒道,“上麵的畫是《法蓮經變》。”
陸方一愣,立馬又向那磚石看去——這麼一個小小的,沒有明顯特征的畫上角落,明顯是有人故意挑出來的,不然怎麼可能偏偏就將這塊賣給陶家了?
“此事應是晉王的手筆。”陸方皺眉道。
晉王李征前些日子剛慫恿著聖上在陵寢裏加繪長生登仙的壁畫,還又推薦了那無虛道人去主持,若此時鬧出法蓮經變圖的金石磚失竊之事,他們多半會借此反咬一口。
估計再晚兩天,官府那邊就會上陶家拿人去了。
陸玄也沒多說什麼,端了茶,淡淡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陸方想了想,說道:“既然現在這磚在我們手裏,我看就索性將計就計,晉王到時在陶家既拿不到人也拿不到磚,回過頭來就該是將作司倒黴。”
將作司倒黴,也就是樓家吃虧。
這就等於晉王黨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陸玄沒說話,淺啜了口茶。
陸方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反應過來,安撫道:“陶家也沒什麼損失。”
“晉王那邊我去與他說,你不必驚動陶家。”陸玄放了茶盞,平聲道,“這磚你先好生收著,我給你另一個建議——你們不是擔心聖上奉道勝佛麼?正好順水推舟,以此磚破之。”
陸方愣了一下:“你去找晉王,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