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穿新衣的都要征稅,店裏賣新衣的也要加征此稅,你方才見著那喜娘身上的衣裳沒?裙擺處有個小補丁。現在街上很多人都這樣,為了證明自己穿的是舊衣。但明日迎親他們總不能再穿這個,還好我們是士家,所以隻要阿兄在那免稅文書上簽個字就行。”
陶新荷愕然至無語,幾息後回神,剛想開口說什麼,又意識到李衍在場,於是及時咽聲閉了嘴。
難怪她們不知道,因為士家不必交這個稅,教門中人也不必。說來說去,要交稅的也隻是那些寒民而已。
陶雲蔚忽然想到一事,問道:“那樓家呢?”
陸玄淡道:“本就是可左右而行之策,所謂上下貫徹,不過是徹底不徹上而已。”
李衍道:“朝廷剛花了一大筆錢,動了國庫之外亦人人有份,這事並非某一家之意誌可推動的。”
陶新荷想了想,說道:“既是為厲行節儉,但若這樣的話,那些成衣鋪子裏豈不是不敢賣做好的衣裳了?成衣的價格要跌,量體製衣的價肯定也要漲,我們這樣的人家雖不用交稅,但以後買衣服肯定也更貴了,那這些錢還得從別處找補回來吧?”
陶雲蔚訝道:“不錯,你竟能想到這些了。”
陶新荷沒好意思說自己是自然而然地聯想,畢竟新年剛得了新衣,所以想到這個也就想到了以後買衣服的問題,接著一想到這個“貴”字,她就難免又想到了自家以前為了生存傷腦筋的時候,也就順理成章地想到了這貴出來的部分,估計各家都會從自己的產業裏再去找補。
話說到最後,還是“貴”了那些庶人。
陶伯珪輕笑道:“沒收‘過布稅’就不錯了,不然隻怕三姐你想穿件新衣得等上兩三年,布店還在不在都得兩說。”
“朝廷可有說這是短征稅還是永征稅?”陶雲蔚問道。
“還未定。”陶伯璋說。
陶伯珪接道:“我看不好說。”
他雖未明說,但在場人人都聽得懂他的意思,這稅是否永征,還得看接下來這兩三年的情況。
誰又知道皇帝還會不會再來一次?說不定哪天又要修個寺觀也未可知。
包括李衍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再說什麼。
恰好此時有人來報,說是杜田參和娘子來了。
杜田參,也就是之前舉薦陶伯璋出仕的廣陵郡田曹參軍事,杜熙,杜同瑞。
在婚禮之前過來,明顯不是為了恭賀,而拜訪的目標當然也不會是平日裏就可見到的陶伯璋。
陸玄和李衍大概是不約而同地給了陶伯璋這個大舅兄的麵子,誰也沒有說要先走,都自然而然地留了下來。
陶雲蔚和陶新荷則在接待了杜同瑞的妻子彭大娘子後,帶著對方一起去見了陶曦月。
彭大娘子是聽說陶曦月有了身孕,特意來送禮的。
陶曦月因記得李衍說過杜同瑞的表姨父是他舊部,所以此時便多了個心眼兒,等到彭氏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讓芳霞把對方送的禮拿過來打開看了一下,然後發現杜同瑞夫婦送的是座手掌大小的玉雕馬。
“這玉馬是很名貴麼?”陶新荷瞧了幾眼,好奇道,“還是這邊懷孕送馬有什麼講究?”
陶曦月忖了忖,說道:“他一個田曹參事,自是不可能送殿下多麼價值連城的東西,至於講究……我也不太明白,大概隻是因這玉馬送禮看著不錯吧。”
陶新荷覺得二姐說得頗有道理。
陶雲蔚卻也記得二妹說過杜同瑞這邊和安王府的聯係,她看著陶曦月手裏這座玉馬,不禁若有所思。
等到把陶新荷給支走之後,她才開口說道:“杜家送的這馬,應該不是給你和孩子,而是給安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