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紅,心裏都很明白阿爹為何會在大妹長姐出嫁時失控,陶新荷更是陪著眼淚長流。
陶雲蔚沒能抵抗住此情此景,到底還是掉下淚來。
陶伯璋仍然是特意請假從趙縣回來給大妹送嫁,他背起陶雲蔚之前,笑著凝眸看她,溫然道:“綿綿,你要好好把自己過得舒心。”
陪著陸玄來迎親的全是士林中有頭臉的人物,李衍和崔湛今天也都在,但陶伯璋把陶雲蔚交到陸玄手裏的時候,還是正色說了句:“我們把大娘交給你了,你定要好好待她。”
陸玄牽過陶雲蔚的手,淺笑間鄭重頷首地向他回道:“放心,我必待她勝己。”
陶伯璋這才笑了。
陸玄辭別嶽家,親自迎了陶雲蔚坐上喜車,然後自己騎著馬走在前頭,他本就相貌氣度出眾,今日更當真是從頭到腳透著意氣風發,惹得路人不由紛紛駐足回望。
陶雲蔚坐在車裏,看著杏兒手裏端著的這碟水晶包兒,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陸簡之居然在車廂裏給她準備了一方紅漆木食盒,裏麵有包子,有細環餅,還有清新醒腦的爽團,另配了張字條,上麵寫著:不必為他人委屈五髒廟。
“主君這是怕大姑娘餓著呢,”杏兒笑道,“估計是從安王殿下和崔少卿那裏取的經。”
陶雲蔚笑了笑,說道:“把這便條收好,以後我若手裏頭拮據了還能拿去換些錢。”
杏兒笑著應喏,又問道:“那大姑娘要吃什麼?”
“早上才吃過二娘、三娘她們做的那碗豆沙元子,現在不餓。”她說完,想了想,又道,“給我顆爽團吧。”
杏兒就用食盒裏備好的銀簽子戳了顆爽團,小心喂到了她嘴裏。
果真清爽解乏。陶雲蔚如此想著,覺得早起遺留的倦氣似乎也消減了一些。
迎親的喜隊離開丹陽後便一路往距金陵城最近的畿縣靈水縣——也即是陸氏本家所在行去,沿途經過了城北門外五裏坡,亦有不少特意等候於此想借機一睹眾名士風采的人們於坡上遠眺觀望。
而在這些人裏,卻還有一個並非為陸玄而來的。
——樓宴。
他坐在亭中,遠遠看著那輛掛著紅綢的喜車緩緩隨隊於道上駛來,目光微深,神色漸冷。
他沉默地看著那輛喜車從前方經過,又漸漸遠去。
一如他曾與她有過的短暫交集。
陶雲蔚被送入喜房後,陸玄就先揭了她的頭紗。
他一身紅衣站在她麵前,眉眼若畫,看著她時臉上滿是笑意。
陶雲蔚不覺微有愣怔。
“我就是想先看你一眼。”他笑著說,“待會應是要應酬到晚上了,你餓了就盡管用些東西,我盡快回來。”
當著屋子裏喜娘和侍女們的麵,陶雲蔚於眾人含笑的視線中不免略有些羞澀,她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淺笑垂眸地低應了一聲,說道:“你別喝太多。”
“放心。”他笑著說罷,又捏了捏她的手,這才轉身離開。
陶雲蔚被他揭了喜紗後也就沒了什麼束縛,於是就自然而然地觀察起了四周環境,屋裏一應陳設極為素雅,透著股厚重的質樸之感,小到所有擺件都不顯山不露水地彰顯著身為膏粱士家的積澱。
偏偏窗前那尊瓷觚裏的春花卻又並不那麼講究,整個搭配充滿了野趣之意,她一看就知道那是陸玄的手筆。
“主君這處院子叫什麼?”她問旁邊的陸家侍女。
“回娘子的話,”那侍女道,“三老爺的院子名喚‘會雲堂’。”
陶雲蔚聽著不由一愣,問道:“這名字是幾時有的?”
侍女回道:“原先便叫這個。”
陶雲蔚很是詫異,然而詫異之後,她卻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約莫戌時過半的時候,陸玄便回來了,他身上酒氣濃重,但人卻是瞧著神清氣爽。
陶雲蔚一猜就知道他是用了什麼脫身計,笑道:“那些聰明人竟無一個將你看穿麼?”
“都曉得我今日新婚,便是看穿了誰又會那麼不識趣。”陸玄不以為意地笑笑,說道,“況你兩個妹夫還是很能幫得上忙的。”言罷,又催促她道,“別說那些無關人了,咱們快把衣服換了,我帶你走。”
陶雲蔚愣了愣:“去哪裏?”
“回小竹苑。”他說,“我原本就是想在那裏迎娶你的,今夜意義非凡,我隻想與你好好度過。”
陶雲蔚麵頰微紅,微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夫妻兩個將喜服脫下,換了身出門的衣服,就手牽著手靜悄悄地偷溜了出去。
陸園真得很大,大到雖然滿園張燈結彩都是因他們兩人而生的喜氣,但陶雲蔚隨陸玄一路乘車離開的時候卻沒有驚動任何人,亦或許,是還沒來得及驚動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