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1 / 3)

我意

五月將近,空氣裏已開始有了絲夏熱,山間的蚊蟲也漸漸多了起來,齊崇在定山的林子裏蹲了這麼些天,身上著實被咬得不輕,但他竟然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大約這金陵城的蟲子同益州,尤其是犍為那邊的蛇蟲鼠蟻相比真心是不算什麼。

他隻是覺得很不踏實。

樓宴返回金陵這個決定他當初是反對過的,對他來說,保護好廷秀郎君是家主的遺願,樓氏若是能有機會卷土重來自是最好,就算沒有,那此時也該先考慮生存發展的問題。

照齊崇的想法,他們現在要麼去北朝,要麼就該繞道去沿海,但他萬萬沒想到樓宴卻堅持要回到金陵,而當心腹們問及原因,對方也隻是說了句:“我要去找人。”

他說出這句話時語氣很平靜,可渾身透著股不容置喙的冷厲和堅決,好像佛擋他便可殺佛。

於是一行人就冒著偌大的風險回來了。

起初樓宴讓人去打聽了程家,尤其是程如芝的現狀,在得知程氏一門不僅未因樓家受牽連,反而家中買賣還受了淮陽陸氏的照拂,程如芝更是將要改嫁他人的時候,所有人大氣都沒敢出。

那天在大慈悲寺,齊崇本以為樓宴會找機會對程氏下手,可結果他最後卻放棄了。

齊崇大感意外,就連樓宴自己的心腹親隨都有些不甘心——畢竟若非程氏背叛,他們也未必會失敗,更不會如落水狗一樣被人攆殺至此。

那時樓宴隻淡淡道:“我回來本就不是為她,無謂因小失大,等我把我要的人得到了,自也不會放過她。”

眾人麵麵相覷,齊崇終是沒忍住問道:“郎君請恕屬下冒昧,不知您回來到底是為找誰?眼下風頭未過,您在金陵城多待一天就多一日的危險,還是早些離開為好啊。”

“陶雲蔚。”樓宴隻回了三個字。

齊崇愣了半晌,看著他冷肅的模樣,方知自己沒有聽錯,旋即大驚道,“郎君糊塗啊!這陶雲蔚可是新皇親封的衛國夫人,又得陸玄愛重,您一旦動了她,恐怕我們都還未來得及離開金陵城就要被追得無路可走了。”

再說衛國夫人這樣的身份,又哪裏是輕易能讓人綁到的?這話他沒說出口,怕反刺激了對方。

誰知樓宴卻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陶雲蔚一起帶走。

“正因她是皇後親姐,新皇親封的衛國夫人,淮陽陸氏宗婦,”他涼笑了聲,說道,“我才更應當得到她。”

“況此女堅韌聰慧,行事又有手段,本該與我是天作之合,若非陸玄勝在士族出身,今日我樓廷秀又怎會被個區區程氏拖了後腿?”話說到最後,樓宴幾乎已是咬牙切齒,“我既要重整旗鼓,籌謀後事,自不能少了這樣的賢內助。”

齊崇回想起往時種種,雖不明陶雲蔚有何值得樓宴這樣執著的地方,但也大概知曉樓宴心中對陸玄和那些士族的怨氣,於是隻當他是悲憤之下做出的複仇之舉,即便不太讚同,但也秉著忠心順應了。

之後他們就按照樓宴的指示去打聽了一下,發現陶雲蔚果然是每個月十五都會到定山別院來探望陸家寡嫂,算得上是盡了繼任宗婦之責。

而正如樓宴所說的那樣,雖然陸園不好進,從靈水縣到金陵城這條路也太過容易引人察覺,但定山這邊卻恰恰相反。

尋常人知曉這裏是陸氏別院的地盤,所以不會也不敢來騷擾,且陸大夫人是別居,圖的自然是個清淨,院子裏頭也不會有什麼親戚朋友,護衛僅數人已足矣。

再者,就樓宴當初在都水台為官時掌握的京城橋梁、航道等信息,往東南邊行不遠也有可以讓他們脫身的水道,那裏是陸家的私人船亭。

總之三個字概括:可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