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率找個人過一生,還是要向兄姐看齊。
他父親和幾個兄姐聽了這話也讚同,三個姐夫更是十分受用,大姐夫陸玄當場便表示會幫他把話放出去,並道:“這種事原是看緣分,急也不管用,你看我當年不急不慢地,正好就遇上了陶大姑娘。”
三姐夫崔湛點頭附和:“婚姻大事,謹慎些更好。”
他聖上姐夫更道:“等再過兩年你出師了,就先來給朕當著作郎,立業之事也不可耽誤。”
然而陶爹的這封來信裏卻說,江宗主有意把自家小孫女許給他,那女娃今年才剛滿十三,對方覺得正好國喪期後再慢慢商議也不遲,畢竟最早也得兩年後才能成親了,就算再要多等陶伯珪兩年也能等得。
陶從瑞的意思,是康陵江氏好歹也是盛門高族,江宗主都親自出麵把話說到這樣的地步了,自己也實在不好直接拒絕,於是就聽了長子和大女婿的建議,寫信來問問他,看陶伯珪要不要抽個空親自回金陵一趟解決這事。
陶伯珪了解父親的性格,自然明白江宗主這番態度給他阿爹帶來的難處,更曉得兄長和大姐夫的意思是想練練他,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提筆回了信,大意就幾句:自己有更重要的事需即日出發去南海,短時歸期未定。另,江氏小妹年紀尚幼,小孩子便該做小孩子的事,請江宗主不必等他什麼,他也承擔不起江家姑娘韶華虛耗的風險。
言下之意就是並不讚同江家早早給女孩訂婚的行為。
大齊本無早婚之俗,他家裏當初那麼困難的時候,阿爹也沒想過要這麼迫不及待地把三個阿姐嫁出去換些什麼,才剛滿十三歲的女孩子,原該是和他三姐那時一樣樂天快意的,明明又不是養不起,卻偏要因長輩那些利益算計被迫為他這個陌生的,不知性情如何,能否托付終身的人困住身心,簡直糟蹋孩子。
若是我將來有個女兒,必定傾囊相授好好教導成才,她這輩子遇得到心儀之人便遇,遇不到也就算了,定不勉強她嫁個不喜歡的。陶伯珪如是堅定地想。
況且他心裏已有了個人。
他早就打定主意,若情愫不可盡消,他絕不會拖累旁人。
給父親的信送出去之後,他收拾完了東西,然後去了鄺秀之那邊。
陶伯珪的恩師鄺胤有兩子一女,長子鄺繼之在秘書省為官,次子鄺秀之則跟隨其父在治學,也是位學識淵博的名士,因和陶伯珪平日裏相處頗多也投契,兩人雖隔著年紀,但交情卻不錯。
他過去的時候,鄺秀之正在向一雙兒女交代家裏的事,見到陶伯珪來了,便邀他入座。
鄺秀之的女兒見到陶伯珪,先是乖乖喚了聲“小師叔”,然後對她阿爹道:“您放心吧,家裏的事有阿娘和我們,這回有小師叔陪著您一道去南海郡,定能順利把姑母接回來。”
她口中的姑母便是鄺胤唯一的女兒,鄺靈蘊。
鄺靈蘊十三歲時就已是士族中小有名氣的才女,正可謂有天賦之才,就算是鄺胤都時常感慨說若阿蘊為男兒,其所成絕不輸於兩位兄長。
鄺胤此言倒不是說女兒不好,隻是鄺靈蘊出嫁太早了。早到她根本沒有更多的機會得到父親教導,就算是陪嫁帶去了不少的書籍卷冊,但又如何能與在家中時比?
若依鄺胤的意思,其實根本不想女兒十五歲就出嫁的。隻偏偏這是孩子年幼時就定下的婚約——早些年鄺胤去南海郡遊學,結果不巧在那邊生了場大病,得蒙當地一關姓士家照料才終得平安,病好之後,他出於感激,又見對方獨子生得玉雪乖巧,小小年紀也是有禮有節,便答應了其提出的兒女親家之約。
那時鄺靈蘊隻有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