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詞。
說不清到底是哪裏好看,薄薄的嘴唇抑或是淡然的眉眼,池照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鮮活了起來,分明是在冷色調的醫院中,周身卻是如沐春風的暖意。
“沒事吧?”男人溫和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池照這才回過了神,“沒事沒事,我就是想讓小朋友也和您道個歉。”
回想起剛才的懷抱,池照下意識地揪了揪耳垂。
明明剛才隻覺得尷尬的,見過那個懷抱的主人之後就覺得哪哪兒都不自在了起來。
“池照哥你臉怎麼突然紅了?”知知在旁邊驚呼道,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鄒安和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冷聲訓斥:“裴知誠又是你!病房裏是能亂跑的地方嗎?你看現在撞到人了吧?還不快和南岸道歉!”
原來這就是鍾陽秋常說的傅南岸!
池照驚訝之餘又有些了然,如果是麵前是這個男人的話,他完全相信他值得那些所有的讚美。
“我沒亂跑……”知知在一邊氣呼呼地反駁,“再說也是池照哥撞的人,又不是我!”
鄒安和眉頭緊皺,語氣更凶了點:“還強嘴?要不是為了追你,池照會跑這麼快嗎?”
知知的脖子也梗了起來:“那也不是我撞的人!”
一個脾氣爆一個性子倔,兩人誰也不服誰,大眼瞪著小眼僵持之時,一旁的傅南岸低低地叫了聲鄒安和的名字。
“安和,”他的語氣溫和,“別和小孩子生氣。”
傅南岸順著知知的聲音朝那邊看去,半蹲下來:“確實不是你撞的人,但在醫院裏跑很危險,知道嗎?”
“……”
知知嘴巴閉得緊緊的不說話,傅南岸又笑了下,說:“鄒醫生也是擔心你,萬一在這裏摔倒了,那疼的不還是你嗎?”
傅南岸天生有種溫和的氣質,看到他時便會覺得心神都安定了下來,他好像比池照還會哄小孩子,三兩句就讓咋咋呼呼的知知噤了聲。過了好久,知知別別扭扭地說了句“對不起”,傅南岸微微掀起嘴角,說,“乖。”
他想去摸知知的頭,沒找好位置碰到了前額,畢竟眼睛看不見,哪怕聽覺再靈敏,位置判斷也比不上正常人。微涼的指尖擦過皮膚,知知下意識地抬起腦袋,又驀然瞪大了雙眼:“叔叔,你眼睛……”
“是的,”傅南岸很坦誠地回答他,“我已經看不見很多年了。”
一直到這時池照才反應過來傅南岸是個盲人。
他知道他是眼科的病人,但太優秀的人總會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他的缺點,更何況傅南岸有一雙格外好看的眼睛,他的眸子是淺灰色的,哪怕你知道他看不見,也會覺得他在認真注視著你。
知知又繼續追問:“看不見之後世界會變成黑色的嗎?你會覺得害怕嗎?”
一連串的問題接二連三,傅南岸答的淡然:“不黑,不怕。”
他的笑容太溫柔了,像小鉤子似的抓撓著池照的心尖,他還是第一次這種感覺,像是心底的一顆種子突然生根發芽抽條長葉,又迫切地想要開出一朵淡色的花。
直到早上查房結束,池照才終於緩過了神來。
“所以你就回來給我誇了快一個鍾頭的傅教授?”查完房回辦公室的路上,鍾陽秋揶揄著問,“不是之前還說我形容得誇張?”
“這不是之前沒見到真人嘛,”池照很坦誠的,“聽說和親眼見肯定不一樣。”
鍾陽秋嘖了聲:“一見鍾情?”
“哪兒能這樣?”池照搖頭,“就見過一麵,還不熟呢。”
相處三年了,池照的性向早就不是秘密了,他從來沒覺得喜歡同性是什麼可恥的事,但見一麵就說喜歡那太膚淺了,那隻是見色起意,饞人家身子,池照不是這樣的人。
“就是想認識下他。”池照總結道,笑得很坦蕩。
“不錯不錯,可以可以,”鍾陽秋笑著眯起了眼睛,幫池照出起主意來,“按照電視劇裏的套路,主角和對方初見之後,一般會恰巧發生點什麼意外,比如東西正好掉在了對方那裏,大多還是很珍貴的東西,這樣他們就能——”
“停停停,”池照無奈地打斷他,“你這劇情也太老掉牙了。”
鍾陽秋這人哪裏都好,待人熱情,為人仗義,和誰都能打成一片,非要說有什麼缺點,那大概就是他有一顆與外表極其不符的少女心,一米八的北方漢子,卻尤其熱愛狗血言情劇。池照被他荼毒的久了,馬上轉移話題:“鄒老師可是說了下次查房的時候要重點提問我們,那些知識點你都掌握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