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下來,可不就讓寺裏人遭了?倒不是飯菜的問題……”
“……有個事真叫你猜著了,死者死亡時間並非醜時,而是寅時,母女倆前後腳死的,更具體的時間仵作那邊沒記,黃氏中的毒麼,隻說是劇毒,辨不出到底是什麼,還有冷春嬌胸口刀刃角度……”
朝慕雲認真聽著,等厚九泓說完,不待仔細分析,房門被皂吏敲響,言鞏大人有請。
這是要被提調問話了。
朝慕雲起身攏衣:“我先過去,旁事回來再說。”
厚九泓看著他越發蒼白的臉,病歪歪的樣子:“你行麼?撐不住了認個慫不丟人,人家可是官,心眼多著呢,當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朝慕雲淡淡看他一眼:“君子俯仰天地,我身直心正,不吃人,自也不會被吃。”
“拿大話糊弄誰呢,我反正……”厚九泓眼神閃了閃,“反正你自己注意點,別怪我沒提醒你,本案你疑點最重,上官這回,你不大好過。”
朝慕雲推開門,漫天天光一縷一縷,吻在他發梢,織在他衣角,背影如修竹舒展,潤了天青——
“你都能過,為何我不可以?”
第13章 問我就對了
“朝公子,這邊請——”
朝慕雲出門時,天色陰晴不定,風很大,有雲層漫卷,時聚時散,飄的很快,抬頭時是一個樣子,眨眼間就變了形狀,變了方向。
空氣中有溼潤泥土的腥氣,春日的雨,恐還未完。
出院門,轉青石小徑,視野寬闊,風陡然磅礴,朝慕雲攏了攏衣襟,抬頭看到遠處白色八角高塔邊上,有風箏翩然。
那是大殿往東,招提寺目前最閑適最放鬆的區域。
寺廟西麵因發生命案被大理寺接管督查,中軸線是僧人們工作生活的地方,因已排除嫌疑,基本放開,最東麵,是接待香客們的地方,有大人,有孩童,並不知寺中意外,氣氛輕鬆隨意,風箏應春來,生機勃勃。
可見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凜寒侵衣。
朝慕雲手攏在袖裏,垂眸看路。
還是那間偏殿,還是那個位置,八折屏風已經挪走,除殿深處,無有燭盞添置,麵前一切清晰可見。
大理寺少卿鞏直正位就座,肩闊脊正,眉英目深,眼角有細微紋路,眸底有一片深潭,隻看坐姿和精神頭,就知他病已大好,連隔風屏風都不用了,可能擔心病情反複,他覆了麵巾,是微薄的素淺紗,束的不緊,略透,能讓人看到他的臉,不至於認錯,又不太真切。
“在下朝慕雲,見過大人。”朝慕雲躬身行禮。
鞏直略抬手:“病雖愈,咳未停,朝公子應當不介意?”
此話言指,臉上麵巾。
擔心口沫飛濺,影響不佳?
朝慕雲垂目:“不敢。”
“坐。”
鞏直指了指右側下首的位置,大概個子夠高,他的手指很長,又因瘦,有一種特殊的,兵器般的鋒銳淩厲感。
朝慕雲斂袍坐下:“謝大人。”
鞏直視線滑過桌上文書,開口就是嚇人的話:“你可知,現有口供,對你很不利?”
他停頓了一下,但朝慕雲知道,他接下來還有話——
“前夜,你到過案發現場。”
果然。
朝慕雲對上鞏直眼睛,不避不躲:“當晚我一夜昏沉,不知身在何處,做了什麼,家人說,我飲醉了。”
鞏直未質疑或反問他的話,目光微低,從頭到腳看了他一遍:“你身上衣服,偏大了些。”
朝慕雲視線往下,看到身上纏了近小兩圈的腰帶,怎麼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