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慕雲沉吟片刻:“下官才清醒不久,還未來得及問,汾安侯府的案子,後續如何了?”

聞人長:“汾安侯拒不受捕,押送過程中身受流箭,當場身亡,其妻小吳氏對殺人事實供認不諱,已收押女牢,妾小湯氏並未參與這幾樁命案,釋放回府,然侯府已被皇上賜奪封號,抄沒家產,遂其家人日後,恐很難立足了。”

汾安侯當場死亡……隻怕不是什麼流箭,而是有人故意射殺。

但這種事,幕後之人派出的大約會是死士,抓不抓得住,都很難順藤摸瓜,找到上峰。

朝慕雲便懂了:“不關人,都放回去,可是想追蹤看看,有無牽連出的蛛絲馬跡?”

小湯氏可不是一般人,能幫汾安侯做事,了解到的東西又有多少呢?眼下侯府大樹倒塌,再不能庇護,她會不會想要憑借手裏的東西,找到新的靠山?如果手裏東西不夠,她又知不知道汾安侯的秘密在哪裏,會不會去拿?

隻要她動,他們就能捕捉。

侯府分量相對重要的主子下人,同理。

聞人長微笑:“不錯。”

朝慕雲又看向夜無垢:“汾安侯交代的那個副幫主,叫周安的,你可認識?”

“那就是個背鍋玩意兒,平時往人堆裏一扔,找都找不出來,案子一審完我就叫人去找了,他已失蹤,生死不明,”夜無垢手裏玩著扇子,“我的人在找,但具體什麼時候能找到,就難說了。”

可見別人早就做足了兩手準備,汾安侯安然過關,安全無事,有安全無事的過法,汾安侯落網,有落網的應對,這個周安不管是自己跑了,還是在別人安排下跑的,都提前做足了準備,清掃了痕跡,現在隻怕難尋。

朝慕雲⊙

夜無垢快速閱完大致,幾乎不假思索,扇子就指向了中間那一樁——

“這個,工部侍郎王德業之死。”

聞人長笑了:“為何選這樁?”

“去歲初夏至今,先後有暴雨洪災,後有暴雪頻襲,我朝百姓受苦不知凡幾,漕幫去歲損失也非常大,我聽有經驗的老人說,這種年景不好的時間,隻能硬扛,至多兩年,就會轉好,可這兩年,怎麼過?”

夜無垢扇柄點在卷宗的一行字上:“春末,工部侍郎接旨,前往江南修渠,還未出京,就意外身亡,死亡地點——距離青樓很近。”

馬上就是雨季,水患必須得加緊治防,工部必須得盡快派人出去,但本案不破,讓派出去的人如何安心?生命安全又如何保障?此其一。

其二,治水路段雖然說在江南,但在江南上遊,那裏離客幫鴟尾的地盤有一段距離,但他也略有耳聞,那裏,應該有漕幫主幫的人鬼鬼祟祟,若這樁命案與漕幫有關,豈不是線索便能聯動起來?這麼大的危險,典王可還坐的住?

最後麼,就是青樓了。

青樓裏姑娘多,姑娘們命運坎坷,曆練的心眼也多,典王對女人特別,能應對他的,絕非尋常女子,而且尋常女子也並不安全,很容易被他們查到,夜無垢大膽猜測,若病秧子推測沒錯,典王要尋人,渠道非常有限,王德業死亡之地離青樓不遠,怎麼看都很微妙。

這些話他沒說,但房間裏都是什麼人,不用他說,都能懂。

聞人長拱手對承允帝行禮:“恭喜皇上,尋回麒麟子,我大允有這樣的皇子為繼,何愁不海晏河清,盛世康榮!”

承允帝也很欣慰,撫著胡子,聲音都有些顫唞:“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知道以民為本,萬事就錯不了……好,此一次,我們就辦王德業之死。”

年紀大的人,其實是忌大悲大喜的,身體會承受不住,聞人長見承允帝始終情緒難以克製,想了想,道:“案子的事不能著急,怎麼也得等兩個孩子休息好,眼看不久就要天亮,皇上要不要先放他們休息?左右日子還長,人在眼前,隨時召見就是。”

承允帝閉了閉眼:“愛卿說的對,都是好孩子,先回去吧,朕……放幾個人在你們身邊,有任何需要,盡管讓他們去辦,還有這兩枚宮牌——”

他微側目,站在身邊的老太監就遞過來兩塊金玉宮牌:“帶在身上,可隨時進宮見朕,無論宮門是否下鑰。”

夜無垢看了眼朝慕雲。

二人伸手接過,謝恩,隨後拿起桌上案子卷宗,行禮,告退。

茶室安靜片刻,聞人長扶承允帝站起來:“再過兩個時辰便要早朝,皇上務必保重龍體,莫要憂思過多。”

承允帝長長吐了口氣:“你放心,朕現在啊,比你還看重身子,朕還想好好多活幾年,看這小子怎麼折騰呢……”

夜無垢送朝慕雲回了院子。

朝慕雲現在對這樁案子非常感興趣,恨不得立刻就研究,但夜無垢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