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叫妾身跳舞給他看,但妾身看得出來,他其實並不喜歡妾身跳舞,隻是隨意派個活兒,讓妾身不能閑,不得閑,就不會有時間觀察揣摩他,他話不多,時常很安靜,將妾身強行擄走時,妾身完全沒預料到。”

枝來芳說起過往,緩緩閉了眼:“他常在私宅,卻並不經常碰妾身,除非酒醉,或者遇到什麼事需要發泄,他表麵上看起來溫文爾雅,實則脾氣暴戾,每次同房,妾身幾乎要脫一層皮,那個時候的他一點都不安靜,話很多,他會用很惡俗,很髒的字眼罵人,有些詞甚至是妾身這種常年在市井的底層人,都未曾聽說過的……他從不道歉,也從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似乎在他心裏,女人就是個樣子,就應該對待女人這個樣子。”

“芷檀是我女兒,攬芳閣裏的人都知道,熟客知道的也不少,他自然也知道,妓子偷生在樓裏的孩子,父不詳,外人看到的大約是可憐,惋惜,可憐她身世,惋惜她將來,典王看到的不一樣,他看到了我們母女兩個人之間的戰爭。”

“我不想女兒走上這條路,非常嚴厲,嚴防死守,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芷檀是個脾氣倔強的小姑娘,小時候可能隻是好奇,頑皮,懂點事了,會覺得辛苦沒什麼要緊,走什麼樣的路也不要緊,隻要母女倆總是在一起,相依為命,就是好的,可她懵懂倔強,當時又心智不成熟,不知道怎樣溝通表達自己,總是和我鬧脾氣,我……其實不管她怎麼表達,我都不可能答應她走上這條種,管她管的更嚴,壓製的更緊,我們母女倆的關係在那時,可以說是水火不容,架都打過的。”

“這種場麵別人說是見了,定會拉開規勸,但典王不同,他似乎非常喜歡看我們母女不對付,我們越是仇視,他越是喜歡看,我們越是恨對方,我們的性命在他那裏更安全……”

枝來芳說了很多,平時相處的點滴,典王的生活習慣,喜好什麼,厭惡什麼,一直在遮掩什麼,都威脅她們母女做了什麼事……

公堂外圍觀百姓竊竊私語,這種行逕,怎麼跟個見不得光的耗子似的?

你看這習慣愛好,需要辦事才走出門去,人前掛張假麵,裝優雅裝君子,回來就本性暴露,窩裏橫,最愛欺負女人,看人母女倆自相殘殺,你怎麼不抓對男人過來看人幹架呢?

哦……就這屋子裏不愛點燈的癖好,怕是不敢吧!

朝慕雲撫掌,往下一壓,讓公堂安靜,看向枝來芳:“典王讓你母女所做之事,似乎都拘泥於攬芳閣?”

枝來芳:“攬芳閣雖有東家,但長久以來不怎麼問事,都交給掌櫃,掌櫃管的好,沒生亂,又年年有增益,東家信重,便不怎麼插手,但這裏從掌櫃到下人,都換了好幾茬,到現在,大部分都是典王的人。”

意思也就是說,攬芳閣雖不在典王名下,實際卻是他控製的,他可以利用這樣的渠道收集消息,也可以用芷檀這種紅牌,定向的打探他想要的信息。

“你說他但凡不忙,歸家就會尋你,”朝慕雲慢條斯理,看似和枝來芳說話,實則視線緩緩滑過公堂上站著的人,“若是知道你丟了,不知是何想法。”

枝來芳帕子掩唇,笑了下:“怕是會害怕吧。”

震驚估計是有的,但最大的秘密陷於人前,怎會不害怕?想想剛剛看到的表情,她心裏就有種說不出的爽快。

朝慕雲又問:“典王曾經受過一種奇特的傷,或者毒,致使他下半張臉有些不對,是麼?”

“是,”枝來芳頜首,“具體原因不知道,我被他擄走時,他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總是麵帶微笑,但是看久了就會發現笑容很僵,拜囚禁經曆所賜,他確定我逃不了,乖順聽話了,慢慢的和手下說話也不刻意避著我,我便知道,他早年曾中過一種毒蠱,凶險非常,取出來之後,便有了這個微笑不能止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