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1 / 3)

在臥室裏,哭得打嗝也沒有人在意。

他知道媽媽出去是為了幹什麼。時牧桓就在她身邊,出門前她還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人叫了聲「寶貝」。

他都很少被那樣叫。

他把身邊的人都當寶貝看待,無論是漂亮的媽媽,威嚴的繼父,還是小王子一樣的哥哥。他喜歡每一個人,喜歡為他們做任何事,希望自己能被他們喜歡。

但他不是誰的寶貝。

他是阻礙大人相愛的拖油瓶,是可以被扔進垃圾桶的小狗。

他不想走。時牧桓不親近他,卻也沒有苛待過他,他不相信新的繼父會對他更好,新家裏也不會再有一個叫時淮的哥哥。

他一個人躺在臥室的地板上抱著枕頭哭,幼小的心裏第一次有那樣惡毒的念頭——他希望給大人發離婚證的地方倒閉,希望應小蝶的車子壞掉,希望那個要把媽媽帶走的人消失。他不離開這裏,如果時牧桓回家要把他趕出去,他就狠狠地咬大人的手。

直到時淮上樓來撞開他臥室的門,抱起他往醫院裏趕。

他沒有見應小蝶最後一麵。

眼淚流進耳朵裏很不舒服,應允拿開日記本翻了個身,用袖子蹭眼睛。

他不敢見應小蝶最後一麵。聽人說她車禍後的身體慘不忍睹,他在手機詞典上查到了「慘不忍睹」的意思,很難將那麼殘忍的詞跟花蝴蝶一樣漂亮的媽媽聯係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他無法麵對自己應驗了的詛咒。

他知道人死了是什麼意思。是他害了媽媽,他該為自己的惡意受到懲罰,去那個或許存在的「另一個世界」裏找應小蝶。不是因為想念,是為了道歉,是要去贖罪。

長大後他逐漸明白了小時候的想法幼稚無稽,但難過和悔意再也無法彌補,隻能壓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再想起。

幸好時淮還來得及,起碼最後一麵能見得著。

時淮沒說今天晚上還回不回來。他翻日記翻得疲憊,躺著懶得動彈,就這麼睡了過去。

後半夜被抱起來下樓梯,迷迷糊糊能感覺到,但他困得睜不開眼睛。他被放到床上,熱源從背後貼近,下巴墊著他的發頂,蹭了一下便沒有再動。

有一隻手繞過他的腰,找到他被子底下的手,摸他手指上的戒指,一下接著一下,永不厭倦般反複摩挲。

他原本是不想醒的,可被摸得很想接一個吻,便在困意裏掙紮著翻身,勉強睜開眼,仰起臉索要。像嬰兒循著本能索求甘甜的乳汁,必須要一飽口福才能安心地睡著。

心滿意足,再度陷入沉睡之際,時淮吻他閉起的眼睛,低聲叫他,“寶寶。”

第68章

兒媳婦?

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了。他沒力氣抗議, 隻好往溫暖的懷抱裏貼更緊一點,天色未明時就醒了。

平常躺下都能一覺到天亮的,到底是心裏有事睡不踏實。他揉著眼問時淮什麼時候回來的。

時淮還沒睡, 拉開他的手看了眼時間,“三個小時前。”後半夜時牧桓的情況轉為穩定才能抽空回趟家,可也很難睡著。

應允問,“天亮之後你還要回醫院嗎?”

“嗯。”時淮說,“醫院那邊有情況會隨時打電話,也可能天不亮就要過去。”

那就是一個安穩覺都睡不成了。他覺得太煎熬, 更不要提時淮外麵還有一堆工作,“這樣……”

他想問還得這樣撐多久才算完,可聽起來大概就像在催著病人早點去世,很不吉利。還好他及時察覺了, 便也及時地咽回肚子裏,“要不還是讓我跟你一起去醫院吧。我不會亂跑的, 就坐在那玩手機。你累的時候還可以靠著我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