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十年沒有見過了。
“老燕,” 監獄的工作人員明顯比燕名揚跟燕庭更熟。他笑眯眯道,“你兒子來接你了。”
燕名揚有些許無所適從。他站了起來,雙手習慣性握在一起,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嗯。”
“.........”
“.........”
燕庭左手的無名指上仍然戴著樸素的婚戒。
他伸出手,莊重得體地與幾個獄警握手,聲音很低但中氣還算足,“多謝這些年的照顧。”
這句話讓燕名揚對麵前這個陌生的父親感到了一絲久違的熟悉。
他很小就知道,他的父親是一個將不卑不亢做到極致的人,從來都平等地尊重每一個人,也尊重自己。
“過去的事,就算翻篇了。” 監獄的那位工作人員大約是已經說過N次這樣的話,嘴皮子都不帶磕絆的,“以後好好做人。”
燕名揚高大光鮮得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直到出門上車,他還是一句話都沒講。
麵對這個十年未見、飛黃騰達的兒子,燕庭表現得也很從容。
他沒有詢問燕名揚的近況,想來"有心人"早就讓他知道了;他也沒有責問燕名揚為什麼不來看自己,仿佛這是件情理之中的事。
“當年的房子還在嗎。” 上車後,燕庭平靜地問。
“還在。” 燕名揚一手搭著方向盤,隨意看了眼後視鏡。
“我以為你會把它賣了。” 燕庭偏頭看向燕名揚。
“賣也賣不了多少錢。” 前方堵車,燕名揚踩了腳刹車。
“我知道你現在是混得挺好的。” 燕庭說,“但我本來覺得你創業時總得要點初始資金。”
燕名揚望著前方擁堵不動的車輛,輕飄飄一句話揭過了所有,“是需要一點,但還不至於要賣房子。”
“你長高了。” 許久,燕庭道,“好像也比從前白了一點。”
前方堵車有鬆動的跡象,燕名揚操控刹車緩緩朝前挪著。
他還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似乎在自己的生命裏找不到任何值得與燕庭分享的事;而關於燕庭過去十年的經曆,他也不想知道。
“家裏的錢我基本沒動。” 開過這條街後,燕名揚終於找到了話題,“之前上大學用過一點,後來也都補上了。”
燕庭抿了下嘴,看向燕名揚的目光在詫異中有幾分一言難盡。
“你大學學了什麼?”
這種不重要的事沒人想起來告訴燕庭。
燕名揚一愣,“金融。”
“原來如此。” 燕庭點了下頭。
“.........”
燕名揚的廚藝不足以支撐起一頓久別重逢的午餐。在回家前,他先開去了一家繁華地段的高檔餐廳,它位於這座城市的地標性建築頂層。
“新開的?” 燕庭今天一路都在觀察這個已然陌生的城市。他從前沒見過這家餐廳,在包廂坐下後朝窗外看了看,“我記得以前這裏不是這家店。”
燕名揚含糊地嗯了一聲,坐下按鈴打算點菜。
沒一會兒,經理親自拿著菜單來了,“燕總。”
“.........”
“.........”
好在點菜是燕名揚的長項,何況是在他自己開的餐廳裏。
經理記下了燕名揚點的菜,畢恭畢敬地又退了出去。
燕名揚和燕庭坐在桌子兩端,不可避免地對視。
“我投了一點錢。” 半晌,燕名揚摸了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