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天氣熱,屍首會腐爛,屆時楚皇就連楚淮最後一眼也見不著了。
“陛下恩準了,還賞賜了一副冰棺,對外隻說九皇子突發急症,暴斃而亡,人已死,楚國使臣也不好說什麼,急匆匆便走了。”
楚國使臣想來也怕再不走就連他們也走不了了,至於那三座城池自然不可能給大梁,他們也沒為楚淮討個公道,畢竟楚淮人都死了,在武德帝的地盤上,又能討得到什麼公道。
“阿淮真的死了?”蕭容搖了搖頭,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不會的,是假的,阿淮不可能死。”
他命那麼大,被蕭應折磨了一日,渾身是血,命懸一線,眼看著就要死了,不過次日便生龍活虎,楚淮怎可能會這般輕易死去,蕭容不信。
孔嬤嬤忙給蕭容擦著眼淚,“公主,九皇子當真去了,太醫把的脈,在南擷院時,就已經沒了氣息,公主節哀!”
“節哀”這個詞兜頭砸下,把蕭容砸的身子搖搖欲墜,當初周嬤嬤去世,孔嬤嬤也對她說節哀,如今阿淮走了,還是孔嬤嬤對她說節哀。
可她要如何節哀,她的阿淮死了,是被她害死的!
“啊——”蕭容大哭了起來,情緒猶如山洪暴發,傾泄而下。
綠枝嚇了一跳,忙抱著她,“公主,你可不能哭了,太醫說你氣急攻心,昨晚吐了血,對身子損耗極大,再哭下去,你的身子怎麼辦。”
蕭容哪裏還聽得下去什麼勸誡,恨不得隨著阿淮一道離開。
綠枝沒了辦法,隻得搬出楚淮,“公主,九皇子讓你好好活著,你莫要辜負他的期望,九皇子雖去了,你還得替他活下去,要保重身子。”
果然,聽到楚淮,蕭容的哭聲漸漸地小了,她記得阿淮說要她好好活著,從前她一直期盼著好好活著,可如今,活著已經成為了負累,她害死了阿淮,有什麼資格活著?
“公主,九皇子之事並不是你的錯,別往自個身上攬。”
說到底,公主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蕭容沒說話,她抬手摸向自己的發髻,空的,什麼都沒有,那一瞬間,蕭容慌了,拉著綠枝問,“簪子,我的簪子呢?綠枝,我的簪子。”
“公主莫急,九皇子送給你的簪子我收著呢,在這。”綠枝從一旁拿過木盒,象牙簪安安靜靜的躺在裏頭,隻是簪上多了一絲鮮紅色,給原本素雅的簪子添上了幾分豔麗。
綠枝:“公主,簪子我洗過了,隻是上頭的鮮血洗不掉。”
蕭容緊緊地攥著簪子,像是在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嗓音沙啞:“你們下去吧。”
她往床榻間縮了縮,不想再開口。
綠枝與孔嬤嬤擔憂,卻也不得不聽蕭容的,輕聲退了出去。
蕭容將木盒放在一旁,手中捏著簪子,簪子上有細碎的血線蜿蜒,是阿淮的血,她閉上眼,腦海中全是阿淮渾身是血的模樣。
她太沒用了,居然連阿淮最後一麵也沒見到。
“阿淮……”蕭容將象牙簪捂在蒼白的唇瓣,呼出的熱氣噴灑在簪子上。
她閉上眼,緊緊地攥著簪子,阿淮才十七歲,他還沒有娶親,還沒有娘子,居然就這般孤零零的死去,黃泉路上連個作伴的人都沒有。
越想,心就越痛,那碗長命百歲的長壽麵,卻最終成為了索命麵,沒能讓阿淮長命百歲,他的生命終結在了十七歲。
蕭容坐了很久,腦子裏走馬觀燈一般,想起阿淮初入宮的那個臘八,想起阿淮雙手為她捧雪,想起阿淮從長樂湖中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