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玫生怕父親動怒,小聲道:“我是閨閣女子, 不懂朝堂之事, 這才私自猜測, 父親莫要因為我的無知生氣,沒得傷了身子。”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顧元輕哼一聲,接著教訓:“聖上是明君,你莫要非議明君。”
顧玫嗯了一聲,默默走出書房。顧元時刻關注著朝廷動向,憂心忡忡等了幾日,發現京都並無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在洛陽的日子是極舒心的,家裏和睦安樂,兄弟姐妹同氣連枝,半點煩心事也沒有。
這一日下了雪,到處銀裝素裹,天氣雖冷,景色卻極美。姐妹們穿了應景的紅色大氅,一起到小梅山賞梅。
自家堂姐妹,生的本就相似,如今又梳了一樣的發髻,穿了一樣的衣裳,不相熟的人瞧了都辨不出是哪個。
馬車停在梅山腳下,七娘最先下車,一下車便“哎呀”一聲,有些懊惱的說道:“這樣冷的天,竟忘了拿一個暖手爐。”
“大家都隻顧著玩兒,卻忘了禦寒,這下要挨凍嘍!”十一娘也開了口,十一娘才十二歲,年紀小小,身子又弱,偏偏喜歡湊熱鬧,誰都勸不住。
眾姐妹長籲短歎,好容易出了門子,哪怕忍著寒冷也得到山上轉一轉。
這時顧玫掀開車簾,笑盈盈道:“你們瞧一瞧,這是什麼?”出來的姐妹中她年紀最長,自然要顧慮周全。
十一娘定睛一看,顧玫的馬車裏放著好幾個暖手壺,銀絲碳添的足足的,熏的馬車都暖騰騰的。
“還是大姐姐想的周全。”妹妹們一邊說著恭維的話,一邊湧到馬車內挑暖手爐,末了一人捧著一隻暖手爐向梅山走去。
家丁已提前將山路上的雪打掃幹淨,行路很順暢,姐妹四人一起到了遍植紅梅的半山腰。
山上半是雪半是梅,白的皎潔,紅的灼目,二者互相映襯,美不勝收。
顧玫原想折一些梅枝帶回去插瓶,沒想到妹妹們淘氣,竟團著雪,打起了雪仗,玩得倒是高興,衣衫也差不多都打濕了。
顧玫回家便發起熱,燒的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妹妹們心裏愧疚,若不是她們鬧著打雪仗,長姐也不至於受涼。於是一個比一個殷勤,搶著給顧玫侍奉湯藥,於氏這個做母親的也想照顧女兒,可惜輪都輪不到。
吳思成把顧玫發熱的消息告訴傅珩:“顧小姐白日裏帶著家中姊妹到山上賞梅,受了寒,回家以後便病了。”
傅珩皺眉,顧玫在鎮國公府發熱的情形浮現在眼前,那樣較弱的身子,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顧家家風清正和睦,她定會像在鎮國公府時一樣孤苦無依,按說應當放心的,可傅珩心裏總惦著顧玫,抓心撓肺一般。
顧玫喝了藥,又被七妹妹照顧著擦了身子,到了下半夜,寒症已好了大半,她翻了個身,手臂一挪,觸碰到一片溫熱的胸膛。
與女子的柔軟不同,那人硬邦邦的,身上帶著柏子的清冽香味。
她還沒有燒糊塗,傅珩坐鎮京都,而她此時身在洛陽,身邊之人又如何會是傅珩。顧玫隻當自己在做夢,隨即又迷迷糊糊盹著了。
地龍沒平日裏暖和,顧玫盹了一會兒,隻覺得渾身發冷,不由裹緊被子。
這時她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身邊那人從榻上起身,打開牆邊的立櫃,抱了一床被子,給她覆在身上。竟真的暖和起來了。
顧玫隻覺得蹊蹺,做個夢而已,身體竟也能感受到冷暖。接著,一個暖暖的湯婆子被人塞到腳丫子下麵,腳丫子暖和了,渾身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