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時值盛夏。
大魏國都盛京一片雲蒸霞蔚。
隨國公府作為大魏超一品國公府邸,占地甚廣,內有層樓疊榭,畫閣朱樓,曲廊流水。
濃鬱的翠綠茂葉連成隔離天日的廊牆,蟬聲陣陣。
一群穿戴雅致的侍女手中端著鎏金銅盆,穿折過亭樓回廊,裙裾匆匆往一處精致的貴女閨閣而去。
“姑娘可醒了?”一名穿著青綠琵琶襟上衣的丫鬟捧著水盆,問裏麵打簾的。
旁邊桃紅色短衫的丫鬟掀開簾往內室略瞧了眼兒,見淺金床幔之後隱約睡著一個身姿玲瓏的姑娘,瞧著是睡熟了去。
“還在睡,你可要小點兒聲,等會兒吵醒了姑娘,可要罰你。”
那丫鬟聽了便壓低了聲兒,悄聲說:“夫人差我過來說,叫姑娘醒了便去正院裏,新得了十多匹尚好的料子,轉眼就要入秋了,夫人說要再給姑娘添置些秋衣。”
穿桃紅短衫的丫鬟聽了滿臉唏噓,止不住說起昨晚來:“昨夜聽著姑娘咳了兩聲,叫我們一個個都提心吊膽,還好隻是涼了嗓子,起身喝了口溫茶又睡下了。”
一座金絲楠白玉座屏豎立其正中,將寢間分隔成兩個部分。
繞過座屏之後,四麵牆壁掛著字畫,一張巨大的白貂地毯鋪設地上。
一鼎鎏金飛鶴銜寶銅香爐中燃著雲悉香。
紫金雕花床正中淺臥著一身姿纖細玲瓏的姑娘,雙眸緊閉,唇色雪白。
忽的她眉頭蹙起,指節緊攥,也不知是做了什麼噩夢,幾聲急促喘熄,竟然癡癡囈語起來。
夢裏是一片血海,隔著冗長歲月,遲盈又見著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小沙彌穿著洗的漿白的僧袍,手上拖著一個大大的掃帚在人群中穿梭。
她邁著尚且年幼的身板在他身後追著,又是哭又是笑,想要叫住小沙彌。
“你等等我!”遲盈小身板追在他身後大喊,氣喘籲籲,可小沙彌就是聽不見。
“等等、等等我......”
忽的,她......竟忽的長大了起來,眼前卻不是那熟悉的身影。
她還未明白過來,便猛地被一股巨力壓往了床榻之上,被人反向禁錮著腕子,巨大力道使她連反抗半點都不能。
遲盈覺得,她此刻就像是一隻被拎著後頸隨意扯起的病貓兒,男子自她身後將她壓著死死抵在床板上,叫她動彈不得分毫。
“你在尋誰?”一道極其冰冷的男聲,質問道。
手腕被男子攥得生疼,疼的她眼淚都出來了,她從來沒這般疼過。
遲盈害怕的厲害,她吸吸鼻子眼裏擠著淚,還知曉質問道:“你是誰......你又管我尋誰?反正不是尋你,快些放開我......”
身後男子眼角眉梢皆是寒意,看著遲盈猶如看著死人一般。
“你該死。”
竟敢背著他尋別的野男人。
遲盈氣急敗壞,奮力掙紮,卻發現她二人力量懸殊太大,她的反抗簡直就是在給他撓癢。
這男子手指修長如玉竹,明明文雅,卻帶著令人可怖的力道。
遲盈又怕又氣,她蒼白著臉,哭罵道:“你別抓著我!你放開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嗬,如此浪蕊浮花,嫁人了還敢心有所屬,活該千刀萬剮了去!”
遲盈聽他竟然如此辱罵自己!還說自己竟然已經成婚了?她何時成婚的?她怎地不知?
簡直胡言亂語!
浪蕊浮花?這詞語簡直是對一個女子最大的侮辱。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更何況她一個清白的大姑娘被人這般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