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中一寒。

殿中先前爭論長短的聲音頓時小了幾分,皆是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忍不住偷偷打量起這位皇後娘娘來。

似乎是都在驚奇,這位稚嫩的皇後,竟然有如此一副伶牙俐齒。

劉衡被禁衛押著手腳,隻咬牙又說:“此一件事便當是臣闡述有誤,也隻是宮中人人口相傳錯了罷了,那其他事作何解釋?娘娘失蹤卻被寧王藏在府中一事,眾人可都是心知肚明,以往默不作聲罷了,此事查與不查,黎明百姓心中能信的了?國母有如此名聲,日後又如何能母儀天下?”

這明擺著是話外之意是疑心天子偏幫皇後,縱使三司查出什麼,天子下令禁口,三司本就是唯天子命是從,誰又敢發一言?

再則,倘若真查出皇後與寧王間的清白,說出來又有幾人會相信?

是不是都覺得是三司為維護皇後名聲,幫其隱瞞?

到時候是不是該連皇帝的名聲都跟著壞了去?

遲盈這會兒再是鎮定,聽了這話止不住後背升起無措來。

她覺得這人似乎是有備而來,一句句像是真為了天子、為了朝政。

而她......自己答錯了一句便當真萬劫不複。

遲盈止不住的唇畔泛起了白,她無措地不知如何繼續下去。

劉衡一張飽經風霜的臉,見此露出一絲淺笑來。

心道這皇後說來也隻是一個紙老虎,一兩句恐嚇便嚇的什麼都忘了,如此......

這般之人,本就德不配位,如何為後?

劉衡正想著,卻見那天子廣袖微動,伸手扶住了皇後的肩頭,隻是那般輕巧扶著,卻猶如萬斤力道,朝著世人無聲訴說著二人的夫妻情感堅不可摧。

蕭寰當著滿殿朝臣之麵,毫不避諱地眸光落在遲盈麵龐,瞧著她年輕姣好的麵容在殿中光亮下,瑩白如玉。

他一眨不眨的凝眸注視著她,凝望她的眉眼。

他喚她:“皇後。”

遲盈聽著耳畔這聲,忍不住心頭重一顫,隻朝著他露出一點怯。

她望著他,有些無措,希望他能幫自己:“陛下......”

蕭寰一聽她這柔軟腔調,便有些心酸不忍,朝中這群老狐狸最喜說弄言語機關,最喜顛倒黑白,最常用朝廷、社稷壓人,他早已習慣這些人的說辭,早已沾染其中。

卻不想叫她聽到這些,叫她沾染了這些。

這個渾濁肮髒的朝廷,她就不該來。

“你無需理會這廝所言,莫要與一群螻蟻計較。”

遲盈有些難過的說:“他們懷疑我,是不是以後也會懷疑我的孩子?我該解釋清楚......”

蕭寰溫和的笑著說:“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了便去後殿歇著,你是女君,何須與一介冥頑不靈居心叵測的臣下計較?這天下黎明百姓悠悠眾口,冥頑不靈自作聰明之人不知凡幾,不可能叫每一個人都滿意的。你何需在乎所有人的想法?”

蕭寰隻是不想嚇到她,誰說堵不住悠悠眾口?敢敗壞她名聲的人,殺幹淨便是。

又有何難?

日後再不能叫她聽了這些去。

遲盈摩挲著天子繡著龍紋的袖口,帶給她冰冷卻柔軟的觸♪感。

她眨了眨眼睛,勾著自己的手指,廣袖遮掩之下,蕭寰將她交措在一處的手指一根根拿開,隻覺得她掌心泛著溼潤的汗水,想必她是難受極了。

遲盈低頭瞧著自己有些隆起的小腹,忽的又生出了一些恒心來,她無所謂,可她的孩子日後豈能帶著這等名聲出事?

蕭寰牽著她的手,眸光轉落至朝前,掃視眾人,神情肅穆,“劉衡所言之事,事關皇室機密。此事本不該為外人道也,蓋因皇家私事,牽連到皇後有性命之虞,朕當時遠在永縣無法趕往,寧王便襄助皇後罷了。”

蕭寰站在那裏,猶如一座高山,替遲盈遮擋住了一切風雪,他平和道:“此間事牽涉甚廣,朕無異於宣告天下。隻能告訴諸卿皇後無半分過錯,如今育有皇嗣,居功至偉。寧王乃朕親弟,危難關頭襄助皇後此乃理所應當,更合乎天理人情。若是此等該叫坊間稱讚流傳的美事也能被朝臣黎民以小人之心揣度,以最惡毒言語傳謠,朕定然不能容過。三司自會去查,還皇後寧王公道,劉衡此等逆臣不能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