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喝了口水,長長舒了口氣,笑道:“真是爽快啊。唉,我不是說這件事爽快,是說吃了薄荷水爽快.....瞧我這人,在福晉麵前還有什麼可掩飾的,我就是爽快,從頭到腳都爽快得很!”
傅丹薇不動聲色打量著高氏,她全身上下都透著喜意,與昨晚的模樣判若兩人,看來是遇到了什麼喜事。
高氏見四下無人,笑著說道:“這小阿哥的洗三禮,皇上下令,不許大張旗鼓辦,隻請近親親戚來添盆就行了。還有啊,院子也不用收拾,蘇氏的父母不來了。”
傅丹薇想到永璉說雍正惱了,看來他說得還真沒錯。
高氏拿帕子沾了沾嘴角,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譏諷,“虧得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先前貴妃娘娘把我與烏拉那拉姐姐叫去說了此事,臉色可是難看得緊。爺得了兒子,真真是大喜事,爺不會攔著娘娘散喜,我估摸著啊,是皇上看不過眼了。你說那麼小的孩子,大熱天的,把人可折騰得夠嗆,可不是折了他的福份。”
傅丹薇淡淡說道:“這樣你們倒省了力氣。”
“可不是,宮裏的規矩重,進來洗三的,不過是隨便添個盆罷了,坐一陣就走,連飯菜都不用準備。當時我多問了一句,問娘娘可要備著酒菜,娘娘把我罵了一頓,說我是蠢貨,不年不節的,宮裏不辦筵席,備什麼酒菜。”
高氏眉毛揚得都快飛了出去,笑容與幸災樂禍都濃得掛不住,直簌簌往下掉:“哎喲,我是蠢得很,蠢人就要問個一清二楚,不然違了規矩,又得要挨罵了。”
傅丹薇看著高氏臉上的笑,她被罵了蠢貨還高興得很,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高氏心裏門清,熹貴妃不頂事,在宮裏說不上話。哪怕熹貴妃再生氣,都不敢懲罰高氏,撤了她管事的職。
烏拉那拉氏卻不敢如此,她娘家沒有個叫高斌的爹,就沒有高氏的底氣。
高氏看到碟子裏的李廣杏,愣了下說道;“我聽說甘肅進貢了些杏來,皇上賞了齊妃娘娘,裕妃娘娘等幾個娘娘,說貴妃娘娘杏吃多了會亂冒酸水,貴妃娘娘那裏一顆都沒得,沒曾想福晉這裏卻有。”
雍正還真是愛憎分明,嫌棄熹貴妃真是嫌棄得明明白白。
“嚐嚐吧。”傅丹薇說不出什麼心情,把碟子推了推,說道:“這是皇上賞給糖罐子的。”
高氏神色黯淡了瞬,謝了恩之後,拿了顆杏咬了口,說道:“真甜。三格格能給福晉賺來臉麵,二阿哥也聰明懂事,福晉真是有福氣。”
傅丹薇沉吟片刻,認真說道:“每個人的福氣不一樣,你同樣有自己的福分在。我就多嘴提一句,若是你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就當我在說胡話。人人都要知福惜福,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事。有句話叫月滿盈虧,烈火油烹。”
高氏手上拿著杏,怔楞了許久,深深吐出口氣,釋然一笑,說道:“福晉說得對,我想得太多了些。人的心啊,總是填不滿。以前還是格格的時候吧,我成日盼著升一升份位。如今已經成了側福晉,還有什麼好不滿的呢?”
成了側福晉,上麵還有福晉。等弘曆登基之後,妃上麵有貴妃,貴妃上麵有皇貴妃,皇貴妃上麵有皇後。做了皇後,還想做太後。
這是後宮女人所有的念想,誰不想站在高處,俯視眾生。
傅丹薇不知道高氏是不是真看透,在這時候,她願意吐露一份真,傅丹薇也願意還她一份真。
等到她們要圖窮匕見的那一天,傅丹薇也不會客氣。
高氏坐著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外麵太陽大,杏皮很快曬幹了,合起來隻有一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