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門口停滿了車,看上去格外擁擠,但宋意融還是覺得鬆了一口氣,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很舒服。

“小意,等一下!”焦急的腳步從身後追過來。

宋意融心頭重重一跳,被這個塵封已久的昵稱喚住了腳步。

轉過頭,他對上辛曼香泛紅的眼睛,是太久違的一場見麵了。

“這麼久不見了,”辛曼香走近,可即便是踩著高跟鞋,還是要比宋意融矮一些,“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啊?”

她沒怎麼變,麵容保養得體,看上去依舊柔美。

宋意融把手揣進外套口袋,垂下眼皮,說:“你們一家三口挺幸福的,我就不去打擾了。”

辛曼香離他不到一米遠,時隔一年,兩個人的距離在物理意義上變得很近,宋意融能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看見對方臉上細膩的絨毛。

“裏麵正好在切蛋糕,”辛曼香問,話語裏竟帶著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去吃一塊吧?”

辛曼香看他無動於衷的模樣,壓著嗓音又輕輕叫了他一下,“小意…”

宋意融沉默了會,沒立馬回她,再開口的時候喉嚨已然嘶啞,道:“你們既然不能接納我這種人,又何必再煞費苦心呢,我進去,會造成怎樣尷尬的局麵,相信你比我要清楚得多。”

“就這樣吧,”宋意融淡聲道,“我先走了。”

辛曼香追了幾步,話音裏帶著哭腔,仿佛一陣風就能把這些字徹底吹散。

“可你也是我兒子啊…”她眼底微濕,這句話憋得太久,讓她愧,也讓她心酸。

宋意融把帽簷往下壓了壓,說:“宋子承比我更出色,你好好培養他。”

“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他說的是真心話,他起初怨憎,不服,自暴自棄,幾乎厭惡整個世界,“改不了了。”

人活著,總要看開的。

宋意融不想再看辛曼香是何反應,扭過頭,提步就要離開,可下一秒,辛曼香衝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喊著他,說:“小意。”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宋意融喉頭一哽,抿緊了嘴唇。

“是爸媽做錯了…”辛曼香的手一片冰涼,和記憶裏那雙溫暖的手很不一樣。

宋意融已經要說不出話,這不是什麼多煽情的場麵,可這一刹那,仿佛讓他多年來的委屈都有了風消雲散的趨勢。

辛曼香好像在一瞬間老了下去,鬢邊有一根不易看見的白發,她說:“你要是有時間,就給媽報個平安,不用你日日回來看我,別再不見了…”

“可以嗎?”聲音裏帶著試探,辛曼香似乎是第一次在他麵前表現出這般脆弱的樣子。

往事隨風,仿佛過去的那些事情都隻不過是人生路上幾顆無意義的絆腳石,宋意融看著遠處的雲,視線驀地有些恍惚。

“嗯。”他還是應了,在辛曼香的哀求之下。

辛曼香是宋意融的母親。

這是血緣裏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回到邱閔的診室裏,宋意融取下帽子,摘了口罩,脫力地靠在灰色沙發上。

邱閔放下記錄筆,走到宋意融邊上,問:“脫敏治療今天還要不要繼續?”

宋意融緩了緩,說:“嗯,繼續。”

——

回到酒店,宋意融奔向廁所,對著馬桶吐了出來,今天比前幾日要好得多了,至少不會腿軟到讓邱閔送回來。

宋意融用毛巾擦幹臉上的水漬,走到床邊坐下,床頭櫃上的手機自從他給周朗發完那條消息後便再沒開機。

插上充電器,打開手機,手機屏幕亮起,接著卡了一瞬,嗡嗡地一連震了數下,把宋意融手心都震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