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一溜煙跑走了。
駱恒看著她的背影歎氣。
回過頭來正好看到雲川正叼著餅幹坐在吧台前的轉椅上看他笑話。
【呃,你要吃餅幹嗎?才剛烤好的。】雲川把小碟子往旁邊推了推,臉上表情寫滿了“不舍得分享”這幾個字,【你嚐嚐看?我烤餅幹的手藝也很不錯。】
嘴角還粘著一小塊餅幹屑。
但小碟子裏的餅幹實在寒酸了些。完整的餅幹一塊都不剩,碟子裏隻躺著零零碎碎的餅幹屑。
駱恒看了好笑,說:“你請我喝的咖啡是外賣點單剩下的邊角料,給我吃的餅幹是你和小花吃剩下的餅幹渣,你覺不覺得你有點過分?”
雲川認真地寫道:【你再晚一點來,餅幹渣都沒有剩了!】
之後,他在駱恒無語的表情裏笑彎了眼睛。
*
【駱恒,你想說什麼呀?】
餅幹吃完了,店裏也再沒有其他客人了,雲川眨眨眼睛,終於問了這個問題。
駱恒組織著語言,衝他笑笑,說:“你不要這麼緊張,不是什麼太要緊的事,就是……”
他摸摸自己的耳朵,即便知道雲川聽不到,也還是放低了聲音,“我想問你,有沒有想過像……”
他想說“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話到嘴邊拐了個彎,換了一種說法。他說:“你會不會好奇,如果有聽覺,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雲川盯著他看了幾秒,緩緩綻開一個微笑。他用手機備忘錄,慢慢地打著字。
【你說這個啊……說實話,當然好奇啦,怎麼可能不好奇呢?如果有機會,我也想知道“聽”這個動詞到底是怎麼做的。】
雲川撓撓頭,笑得很溫和,繼續寫道:【要是說從來沒想過和普通人一樣能聽到聲音也會說話,那也太假了吧。但是……】
他鎖了手機,墊在下巴上,不知道在看著哪裏發呆。
過了很久很久,他放下手機,沒有再用手機打字,而是用雙手比了一連串複雜的手勢。
他看著駱恒疑惑的神情,抿著嘴低頭笑了笑,按亮手機飛快地打了幾個字遞給駱恒看。
【是“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的意思!】
雲川又說:【其實,我的生活也沒有太多不方便。我能看懂你們在說什麼,和別人交流雖然有點麻煩,但不影響的。而且我還有這個——】
他抬抬手,給駱恒看手腕上的手環,【日常生活真的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駱恒覺得他在騙人。
上次自己跟在他身後進了電梯,不是把他嚇了一跳嗎。
臉都嚇白了。
隻是駱恒心裏那點邊界感又在作祟,他早就習慣用九句客套的、好聽的話裹著一句自己真心想說的、或許不那麼好聽的話。
他說:“你這個手環真的不錯,很方便,日常生活用它確實也夠了。不過……”
他話還沒說完,雲川的下一段話又打好了。
【我這個沒有辦法治的。】他坦誠道,【以前,就是十幾歲的時候,爸爸帶我去了解過人工耳蝸的事情,但……】
雲川想說的話停在這裏,久久沒有下文。
駱恒也不催他,就坐在一邊等著。他趁這個空當,難得仔細地打量著雲川的側臉。
看得出來是剛病過一場,臉色還有點蒼白,下巴好像也比之前尖了一點。
駱恒很難得這樣仔細觀察一個人的長相——他對外貌不怎麼看重,也很少發自內心地覺得哪個人真的好看。
不過,他知道雲川是真的好看。
和大部分男性的硬朗不同,雲川的長相更柔和,也更精致。
他的視線從雲川遮住了眼睛的長睫毛下滑到飽滿的唇珠,最後落在那人微微上翹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