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笑。
他想笑,就真的笑了出來,胸腔震蕩,把小妖震得腳下一滑。
那小妖越發惱怒了。
“你怎麼回事?”她喊,細聲細氣的,是個小女孩,“喂!睜開眼!我餓了!”
柳岐山懶洋洋道:“嗯,你餓了,不如把我吃了?”
小妖憤憤跺了跺腳:“放尊重點!你都不看著我說話!講講禮貌!”
柳岐山被她逗得不行,當真好脾氣地睜開眼,正對上一雙赤金獸瞳。
原來是隻虎斑貓,眼睛圓圓的,腦袋也圓圓的,不知怎麼落到凡間界來。
他也不知打哪來的善心,許是快死了,倒操起心來:“小妖別在外頭亂走,你父母呢?世道亂得很,當心被人抓了。”
小貓見他睜眼,看上去好歹滿意了些,哼道:“我才不是妖物!我也沒有父母,我是來找你的。”
這就是胡話了,柳岐山閉了眼嗯嗯啊啊哄著她,就當給自己臨終關懷,但顯然貓妖對此很是不滿。
“驚鴻姐姐明明說,隻要我找到你,就能吃上好東西,”她大聲道,“可你連飯也不給我吃,還叫我餓肚子!”
她換了個聲調:“柳岐山!你怎麼不聽師父的話!”
那語氣與柳驚鴻生時一模一樣。
柳岐山豁然睜眼,定定看著她,最終什麼也沒問。
從此山下少了一位柳劍尊,山上多了個帶孩子的新手父親。
鍾妙一看師父眼神散了,就知道他老人家又在像以前的事。
她聽人說過,人上了歲數之後,若總是回想從前,多半是癡呆的前兆,鍾妙光是想象那畫麵就忍不住一哆嗦,當下變回大老虎,一頭撞進柳岐山懷裏。
“都是做師父的人了,怎麼還這樣莽撞?”柳岐山哭笑不得。
鍾妙裝聾裝得熟練。
柳岐山捏了捏老虎耳朵,握著她右爪聚靈於指描畫起來。
鍾妙瞬間夢回小時候闖禍被罰,剛想後跳跑路,被柳岐山挑起眼皮一看,又老老實實坐了回去。
“哪裏就至於為這種事罰你?”柳岐山笑話她,“你這討厭陣法的脾氣也該改改了,聽你徒弟說,先前你被萬葬老人用陣法困了許久?”
講起丟臉的事,鍾妙一概裝聾。
柳岐山也不為難她,將那陣法細細畫完就鬆開手。
鍾妙快速後縮,原地蹦跳了幾下,見自己沒被定住,這才放下心來,虎臉寫滿逃過一劫。
她蹦完,好奇心又起來,湊上前問道:“師父給我畫的什麼陣法?是鴻運當頭次次開箱出法寶?還是鍛造武器有特殊加成?”
柳岐山搖搖頭,拿過她的本命劍向手中一放,劍身瞬時消失在她掌中。
“看你總是粗心,畫個儲物法陣,免得連劍也丟了。”
除夕一過,鍾妙就帶著徒弟啟程參加摘星大會。
那天師父沒同她聊太久,隻說顧昭的體質問題已被解決,叫她不要憂心。又叮囑了幾句家常話,無非是玩得開心,不用擔心家裏,在外記得好好吃飯——好好吃飯這條講了幾遍,鍾妙很不明白。
照例是那輛傀儡獸座駕,鍾妙上了車就將徒弟往裏塞,怕他著了風,又加了層毯子。這孩子最近不知怎麼每日臉色都差的很,問了師父,還是老一套話,叫她不要憂心。
此時小徒弟蒼白著臉裹在毯子裏,看著可憐可愛,倒像隻落水幼犬。
鍾妙心下不忍,她不懂什麼照顧人的法子,隻能按照野獸的本能將徒弟圈在懷裏,這才發現他抖得厲害。
“我沒事的,師父,”顧昭一向乖巧,“隻是想到馬上要與人爭鬥,實在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