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開了才知道,這小姑娘原是個富商家的女兒,隻是家中人口複雜,她父親不知聽了誰的蠱惑,竟要逼她絞了頭發去做姑子。

鄭天河當初能做出幫助奴隸逃跑的事,自然是有一腔少年意氣在心頭。他自己家庭和睦,一聽到世間竟有這樣冷酷昏聵的父親,當即發了誓要護她周全。

於是兩人一合計,真就這麼偷偷將裴青青藏在了馬車裏。

裴青青一路藏在馬車裏避人耳目,派飯的時候更是要藏進箱子裏躲著,一路悶熱顛簸,鄭天河怕她出什麼事,也硬生生坐在馬車裏守著不曾下去活動手腳。

就算每日用餐時拿得多了些,半大少年正是吃死老子的年紀,因此也沒人覺得不對。兩個孩子膽戰心驚一路,居然也順順利利到了蓬萊列島,又聽說正在舉辦摘星大會,幹脆組隊一塊來了。

修真界雖說也有凡人,但顯然沒法與修士相提並論。不少修士仗著自己會幾個術法欺壓凡人,若是庇護此地的門派品行良好還罷,碰上不講理的,真是連凡間界的奴仆都不如。

鄭天河一家聽了建議在蓬萊列島住下,據說此處修士較別的地方和善些,但打聽了幾日也有那麼幾起駭人聽聞的案子,鄭天河嘴上不說,心裏對這些大搞特權的修士很看不慣。

鍾妙坐在車內自然聽不見下頭的議論紛紛,陸和鈴知道她脾氣爆,怕她聽了閑話肝火太旺,鍛造時特意在窗上加了靜音符。

顧昭坐在車轅上卻聽得分明——他本是借口透氣想先出來看看情況,免得一會兒下車顯得驚慌,丟了鍾妙的顏麵,卻正巧聽見有人議論師父。

他入道已一月有餘,加之先天聖體,自然耳聰目明。

顧昭一眼就認出那個嘰嘰歪歪的是鄭天河,也不知這小少爺怎麼來的。當初在花樓時顧昭對他的印象就不甚好,如今聽見他議論自己師父,自然更是滿心厭煩。

鍾妙見徒弟出去了又不作聲,看他臉色鬱鬱,猜他多半聽見了什麼不好的話,於是點手招他進去,道:“這有什麼值當生氣的?天下人有這樣多張嘴,你難得還能一一去管麼?那日子過得也太不痛快了,隻管一心做自己的就好。”

顧昭悶悶應了,臉色仍是不大開心:“我隻是不服,他們憑什麼這樣議論師父?”

鍾妙笑:“他們不但議論我,將來還要議論你呢!陣法通講學得如何了?為師來陪你過過劍招?要不要吃薄荷糖?快來!別難受啦,小孩子愁眉苦臉的作什麼。”

一旁引路的仆役聽著暗暗心驚。

鍾妙這些年許是曆練多了,漸漸沉穩了性子,如今放外頭也能被稱作一句端方。

但作為育賢堂的老人,他們可沒忘記鍾妙當年是怎麼一副心氣不順就翻山倒海的霸王做派,如今竟願意這樣輕聲細語哄人講大道理,這徒弟怕是比他們想象中更得看重得多。

兩人對視一眼,打定主意對著這位不知根底的少年更尊敬些。

顧昭又仔細望了鄭天河一眼,下定決心若是在擂台上遇見,一定要將這大放厥詞的小少爺牙也打出來,麵上仍是柔順應了一聲,乖乖巧巧坐回鍾妙身邊,含了師父塞的糖專心看起書來。

修整一日,第二天一早,顧昭的名牌就送了過來。

能在育賢堂迎來送往這麼些年的都是人精,哪裏看不出顧昭才入道沒多久。

他們有心讓顧昭直接拿了客卿長老弟子的名額入學,但不知這對師徒抽哪門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