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了,顧昭心裏又難受起來。
鍾妙一眼就看出徒弟心神不屬。
別人或許會叫顧昭的冷臉唬住,鍾妙卻對他的整套微表情再了解不過,看著倒是很凶,其實委屈極了,要是有條小狗尾巴怕是已經垂到地上。
她像顧昭一般大時,每日被種種危機攆在後頭拚命變強,實在很難空出些心神想些有的沒的。
但看著顧昭悶頭悶腦,她卻覺得有趣極了,為一些小事發愁本就是少年人的特權,誰不愛看小狗追尾巴呢?
鍾妙早向學堂的先生打聽過,顧昭各門功課都極為優秀,即使是鍾妙最不擅長的陣法也學得極好,那應當不是學業上的壓力。
再看社交,顧昭已經是這一代育賢堂弟子的領頭人,禦下手段恩榮並濟,鍾妙自覺自己也沒什麼可指點的地方。
難道是急著突破?那也太急了些。顧昭天生靈體,突破實在是他最不需要操心的事,比起這個,好好睡覺努力長高顯然更重要。
鍾妙想不明白幹脆就不猜了,她一貫喜歡打直球,幹脆將徒弟留下來聊聊。
顧昭心中忐忑,就聽鍾妙問:“你近日是不是很忙?我看到禁製中有你的記錄,還想著怎麼沒瞧見人。”
顧昭一聽她提這個就心中一跳,他心裏藏了事,被鍾妙一問更是心慌。
“我……我那時見師父未應答,想來師父已歇下,就沒有打擾。”
鍾妙點點頭,她本就是隨便找件事打開話頭,很快就將話題拉到顧昭平日的修行進度上。
顧昭暗中鬆了口氣,當下恭敬回答起來。
鍾妙將他近日的課業都細細問了,誇道:“你做得很好!在你這個年紀,已經相當不錯了!”
顧昭垂首道:“不如師父當年。”
鍾妙笑道:“你要同我比做什麼?為師也不過是生活所迫罷了,天塌下來還有長輩頂著,你實在不必這樣要強。阿昭,人生難得少年,你隻管開開心心地玩就好。”
她見顧昭臉上寫滿不以為然,又道:“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許多事隻在年少時趣味最濃。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又有朋友在身邊,萬事不須愁,還有什麼好強求的呢?”
鍾妙說完就見方直遠遠走了過來,當即笑道:“你瞧我說什麼來著,你方師叔多半要找為師辭行了。”
方直確實是來辭行的。
作為西荒妖王,他能在中州呆這麼些日子已經相當難得。
他捏的假身份也就明麵上哄哄人,白玉京那邊盯他的探子來了一波又一波。隻不過方直顧念著鍾妙長期不在育賢堂,妖族又素來有幫助親友照顧幼崽的傳統,這才在中州勉強留了許久。
眼下中州局勢越發混亂,他實在沒有興趣惹一身騷,何況西荒那邊的布置也是時候該收網,既然鍾妙如今已回來了,那他也正好脫開手走人。
方直在人前還是要端著些架子的,行禮笑道:“師姐的劍術課還是盛況一如當年。”
“嗯,這句我聽著相當受用,”鍾妙笑,“怎麼,打算回去了?”
“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免得叫魚脫了鉤,白打這麼久的窩,”他微微一笑,“師姐若是得了空,不如年後去我那看看,小婉思念你得緊。”
接下來就是些不適合叫旁人聽見的話了,方直揮手拋下隔音結界,與鍾妙分享起中州的情報來。
顧昭自知自己還不夠資格摻合進這些事中,向後退幾步以示避嫌。
他發著呆,不知怎麼想起前幾日湊巧聽到的八卦來。
據說西荒妖王當年念書時實力並不強,且那時世道混亂,人修其實對妖族一直有所戒備。但這位能安安穩穩念完書又回到西荒,鍾妙在其中出了很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