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愈烈。
無論如何,她必須先帶顧昭離開。
顧昭在顛簸中睜眼時,就見自己躺在馬車內,手裏還攥著師父的衣袖。
仿佛回到幼時。
顧昭剛從死境出來的那陣子,白天還能裝作沒受什麼影響,到了夜間卻總是驚醒。
鍾妙看著大大咧咧,實則最是心細,她也不戳破顧昭的掩飾,打著教學的幌子每日守在他床頭念些經典。
那時就是這樣,無論何時醒來他手中總拽著師父的衣袖,知道自己不是孤身被留在黑暗中。
他已有許多年不曾與師父靠得這樣近了。
有時顧昭會想,倘若他一開始沒提來中州會怎樣。
就留在鍾山,每日晨起練劍,閑時打掃院子,學一學做菜,聽師父同師伯鬥嘴。
那時世界是多麼小啊。
顧昭心中一酸,麵上火燒般痛了起來。
鍾妙回頭看他,皺著眉撫在他麵上
“怎麼這樣燙?疼得厲不厲害?”
顧昭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了什麼。
育賢堂穩定後,裴青青執意要回凡間界看看。
他們一開始並未弄明白世家血洗育賢堂的意圖。早在踏上仙途的那天,修士就已做好赴死的準備,育賢堂每年都有弟子死在任務中,就算這次死得多了些——凶獸圍山這樣的倒黴事,碰上也隻能歎一句時運不濟,難道還能怪在誰頭上不成?
不,還是有的。
在修真界“生死有命”的整體作風下,倘若說有誰會被認為“應當”救難。
隻有鍾妙。
他們的目的正是鍾妙。
這些年少山君的名望在中州越發高了,世家本就很看不慣,加之種種件件衝突不斷。
既然無法拉攏,幹脆徹底毀掉。
既能打壓名望又能摧毀道心,血洗育賢堂實在是很好的選擇。
而按照這樣的邏輯推下去,鍾妙守了兩百年的凡間界也必然位於此列。
裴青青當即就要折返央朝。
此時育賢堂內已死傷過半,謝拙又向謝家發了消息聲稱自己被困其中無法轉移,無論是出於投鼠忌器,還是考慮到目標已達成,世家都不會再投放凶獸。
隻要弟子不輕易邁出新生院外的法陣,育賢堂內遊蕩的幾頭凶獸應當不能對他們產生什麼威脅。
三人短暫商議後決定由鄭天河留守,裴青青折返央朝救援,顧昭外出通知鍾妙。
他們不敢從山門外出,怕被暗中之人盯上劫殺。
好在育賢堂內仍殘存著幾處門下掌櫃前來核賬時走的傳送陣,正適合他們趕路。
顧昭怕鍾妙聽了噩耗心中難過,緊緊盯著觀察她神情。
鍾妙歎了一聲,隻摸了摸他的頭不說話。
【老夫都替你可憐,】有個聲音忽然在他腦海響起,【為她這樣搏命,到頭全是一場空。】
顧昭霍然坐直。
【讓老夫瞧瞧……有意⑧
他就要死了。
師父對將死之人總是很寬容的,也許他能賭一賭運氣。
“師父,我就要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