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既然又回來了,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再次放在案頭。
她無意識地敲起杯沿,顧昭眼神一動,笑道:“不過這也隻是弟子自己的事,實在不值得師尊上心,比起這個,再過些日子就是弟子的繼位大典,不知師尊有沒有空賞光。”
鍾妙被他一打岔,也忘了方才自己在想什麼。
“怎麼會沒空呢?你是為師唯一的弟子,自然要去,”她想了片刻,笑道,“隻是我還得同你師祖他們通個消息,免得到時候將他們嚇著。”
顧昭自然早有準備,他點頭道:“弟子省得的,師祖同陸坊主那兒自會發去消息,師尊實在不必操勞這些小事。”
馬車穩穩停在一座極恢弘的大殿門口。
鍾妙正要探頭出去,就見顧昭向外拋出塊令牌,再一轉眼,已經進入一處小院。
顧昭這才放下梯子扶她下來。
鍾妙哪裏要他這樣小心,一時間哭笑不得:“為師如何就到了需要人扶的年紀,你也太小心了些。”
顧昭斟酌道:“但師尊的修為……”
鍾妙想起這回事來。
她下凡下得著急,時間隻夠修補完原先的身體,至於修為卻是一時半會找不回了。
但這事實在不必擔憂——隻要伴生世界沒有全線毀滅,高階神明在這塊土地上就是永生不滅的。就算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將軀殼弄壞,到時再捏一個出來就是了,並不比換件衣服更麻煩。
更何況她還能用天雷劈人呢!
不過這就不必同徒弟講了,鍾妙隨便找了個由頭將話題揭過去,落在顧昭眼裏卻是修為倒退的實證。
他不知道鍾妙是如何回來的,也不知道鍾妙這百年都去了哪裏,事實上他仍處於“這或許隻是幻覺”的惶恐中,好在經脈中的劇痛提醒他一切並非虛妄。
柳岐山當年給鍾妙留了一道陣法,本意是希望鍾妙在緊急情況下啟用禁製控住顧昭,如今卻成了他最好的安撫劑。
幻覺是不會讓他痛的。
顧昭已是元嬰後期,自然能看出鍾妙現在的修為隻算勉強搭上金丹的邊。但隻要鍾妙能回來,這些都是小事。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隻能被拋在身後的孩子了,以他這些年積攢下的資源,就算替師尊重塑經脈也非難事。
隻要師尊願意留在他身邊……
顧昭微微一笑,引著鍾妙向院內走去。
這塊地屬於正道魁首的私宅,往日多是些高閣大殿,到了顧昭手上,卻隻造了座小院。
鍾妙沒走兩步就被小院外遍布的陣法晃得頭暈,她遲疑道:“乖徒,你們做正道魁首這行當,風險竟然會這樣大嗎?”
顧昭含笑道:“這是難免的,師尊當年做少山君時,想來也有不少惡徒追殺罷?”
話雖如此,鍾妙卻從未考慮過在住宅邊布置什麼陣法。武力高強是其一,更多的是她不懂陣法。要真這麼布置一圈,怕是惡徒沒攔住幾個,自己倒是困在裏頭出不去了。
她一時大為震撼,不過打量了幾眼,頭越發暈了,連忙別過臉不再去看。
顧昭麵上笑意越發深了:“師尊怎麼還是老樣子。”
鍾妙連連搖頭:“罷了,還好我當年沒接這份活,看來確實不是什麼好差事。”
她向院中又走了幾步,隻見大到房屋布局,小到門上劃痕,都與她從前的小院別無二致,粗粗一看還以為自己回了鍾山。
鍾妙摸著門上刻下的劃痕笑道:“你怎麼連這個也學來了?還是我剛帶你回去那天刻下的,那時你隻有這麼高。”
顧昭在身後定定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