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妙回頭望去,他神情倒還端得住,隻一雙眼睛中的求饒越發明顯。
她看得心中好笑,阻攔道:“好啦!姐姐們可饒我一饒!我先去玩,姐姐們下回見。”
她幾步衝回去,拉著顧昭要走,又倒退幾步問:“和鈴,我們出去玩,你有沒有什麼要帶的?”
陸和鈴在旁邊站了老半天,被這兩人酸得牙倒。
不然怎麼說這情竇初開就是了不得呢,小沒良心的,到現在才將她想起來。
陸和鈴也懶得和老友計較,揮揮手叫鍾妙快走,又下意識從袖子裏掏出靈石袋:“你身上錢還夠不夠?”
鍾妙剛伸手去接,卻被顧昭向後拉了拉。
“不必了,弟子這些年也算小有薄產,師尊花我的就是。”
陸和鈴睨了他一眼:“不錯,是個孝順徒弟。”
顧昭最恨旁人說他孝順。
被人在痛處踩了一腳,偏偏又不擅與人做口舌之爭,隻好悶悶拉了拉鍾妙的手催促她快走。
鍾妙被這兩人逗得發笑。
她雖然喜歡看顧昭小狗追尾巴的傻樣,但自己逗逗也就算了,這小孩麵皮薄,再被人說兩句怕是要惱。
鍾妙順著顧昭的力道向後退了幾步,朝陸和鈴揮揮手,拉著他向集市上去了。
秋季天黑得快,集市上的燈籠早早就掛了起來,有心思巧妙的店家甚至連招牌上都托人用陣法點亮,一眼望去五光十色熱鬧極了。
鍾妙自己來集市來得少,顧昭更是極少有享樂的心思,平日裏兩人又總有種種突發狀況急需處理,難得偷來浮生半日混在人群中走一走,也算種稀有體驗。
集市上多是些零碎東西——哄孩子的撥浪鼓、粘牙的糖果、幾支琉璃風車在燈光下旋轉,投下一小片好看的光影。
架子上掛了一溜七彩香囊,鍾妙拿下一個在手裏瞧,正想喊顧昭過來看上頭有隻鴛鴦實在繡得滑稽,一回頭就見他收起錢袋,將盒包裝好的甜糕收進袖裏。
鍾妙倒退幾步湊過去:“我還以為你不愛吃甜呢。喜歡吃甜糕?走,我知道有一家好的,帶你去吃!”
顧昭被她抓了個正著,嘴唇微微開合,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賣甜糕的大娘看笑了:“這位娘子,怕是你家郎君以為你喜歡吃呢!你要多回頭看他幾次,就知道他買了一路了!”
鍾妙想了想,好像方才自己確實盯著其中一盒瞧了兩眼?那也就是一瞬的事情,顧昭是怎麼發現的?
她不信邪,手順著顧昭的袖子向裏摸,當真零零碎碎摸到不少東西。
什麼木雕的鴛鴦,絹絲纏的兔子,幾枚亮晶晶的琉璃塊,鍾妙又摸了摸,還摸到盞荷花燈。
她越摸越來勁,倒像是蒙眼摸寶似的,順著袖子越摸越裏頭。
忽然被顧昭捉住手:“就這些了,師尊。”
鍾妙歪著頭瞧他,故意撓了撓他掌心。
顧昭睫毛微顫,麵上露出些無奈:“師尊想去放花燈嗎?方才弟子見到許多人都往河邊去。”
放花燈也是千秋節習俗中的一種,本是用於祈禱來年豐收順遂,如今卻被許多有情人用來互訴衷腸。
兩人抵達時,河邊已有不少人在祈願。
鍾妙從前並不相信命運,至於這種活動更是極少參加。
於她而言,放花燈實在太麻煩了些,又是挑又是寫,還要點燃再許願,有這麼些時間,都夠她端掉一個魔修老巢改變許多人命運了,何必去假托什麼神明?
許是身邊的人不同了,現在看來,倒別有一番風味。
鍾妙坐在河畔石階上,望向顧昭垂眸寫祈願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