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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風是熱的,大雄寶殿四麵的門窗,都落了遮光的簾子。殿內有些暗,玉昀讓人挑開了一角的門簾,借著漏進來的光,正學著一旁霍苓手裏的動作分藥包。
原本藥材她識得不多,經得霍苓這兩日教習,常用的便已能認得不少了。這會兒正往每一包藥材裏,添著茯苓。
玉昀手上還沒有輕重,說是二兩,還得拿一杆小秤稱一稱。一旁霍苓則利索極了,隨手一抓便知道分量,連秤都不用,便往每個藥包裏分發著。一旁葉穀看得都癡了,“霍師叔爺好厲害。這般的手法,太醫院都沒幾人會的。”
霍苓手裏動作沒停,頭也沒抬,“太醫自然不會。藥都是叫別人替他們拿。實則藥醫同源,不知道藥材好壞根本,病便治不好。”他是及其強調要自己過問藥材的,以往山寨中進的藥材,來處、產地、氣候、製法,一一都記在賬上,最是清楚。
玉昀笑了笑,“霍先生最是認真。這裏我弄好了,您看看分量對不對。”
霍苓果真來看了看,查看得很是仔細,指了指最旁邊的一處,“這裏,好似少了一味桂枝。”
玉昀跟著過去看看,發現真是自己大意了。這會兒正去尋小秤,便見霍苓隨手一抓,便是一兩桂枝添去了藥包裏。
這回用的藥材都是尋常藥材,百姓也用不起太精貴的,更何況,是這麼多的人。霍苓便說,精貴的藥材多半也沒有必要,大多時候,普通藥材便能醫治百病。而遇到急症,才需幾味貴藥吊一口氣。
玉昀一旁聽著,便又打探起來,“那,攝政王的病呢?也是普通藥材可以醫治的麼?”
“……”霍苓手中的動作明顯地停了一停。“他身上蠱毒離奇,鄙下暫且也還未尋得辦法。”
玉昀忙又問,“那可有什麼可以續命的貴藥?”
霍苓長長歎息了口氣,“續了又續,已是三五年了。”
“……”玉昀心口不平,暗自怨恨起皇祖母來。便聽身後起了腳步聲,又帶著幾聲小聲的咳嗽。
“霍先生的藥分完了麼?孤問你借人。”
霍苓忙是一拜,“少主哪裏的話,公主有心,幫著霍苓分藥。藥早就好了,霍苓也不阻著少主和公主。”
身後那人行到玉昀身側,手便摸索過來,將她的握了過去。那人目光落在她麵上,迎著下響的斜陽竟泛起幾分暖意。那到底是玉昀不常看到的,便格外珍惜了些。她便也笑著迎了上去,“借我要去哪兒?”
他嘴角也微微上揚:“隨我來便知道了。”
西山地處京郊連山山脈,占地廣闊,風光無限。夏日的知了鳴個不停,晚風也起了,帶著北邊而來的絲絲涼意。一路鬆石為伴,蟲鳥交鳴;樹蔭洋洋灑灑在山間小道上,傍晚的夕陽顯得柔和又安靜。
二人走得不快,玉昀原還被人牽著。一時又被小道旁新開的鮮花引了過去,便幹脆掙脫開他的手,更加散漫了些。一會兒看看花,一會兒望望遠。京都城就在不遠處的腳下,此時,顯得格外渺小。
臨著半山腰,玉昀便有些乏了。尋著塊大石將自己安置下來,擦了擦額角的汗。淩霆川也沒勉強,隻說是帶她上山來看看景色。
玉昀邊看著那邊高處的路,邊與人道,“山頂我是去不了了。走不動了,還有些咳喘。”玉昀又看了看他,“你呢?你不累麼?”
“倒是還好。”他話裏懶散,是負手立著一旁,也正望著山下遠景。
玉昀道,“這裏的景色,已是頂好了。”
便聽他問,“想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