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笑了,“是苦頭沒吃夠,還是嫌命太長?”那人身上已刀了些許傷痕,顯然是霍廣命人審問過了,卻依舊沒有說法。
那人卻道,“底下爬上過來一回了,誰又怕死?”
“很好。”淩霆川冷道,“十分有骨氣。”
“不過,孤也不需要你來說是誰。”
他說著,隻上下打量了番那人,又探了探那人被綁著的手掌。“常年駐守北疆,還惹了滿臉的凍瘡。手上是拿□□的,是以食指根部與合穀都老繭。你是舒長衛的人?”
“啐!”那人狠狠,卻沒接他的話,“我誰的人都不是。就是來殺你。”
“哦?”他話尾上揚,於是笑著道了聲,“多謝。是舒長衛餘黨,正籌謀殺孤。”
“你!”那人又氣又急,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全被他猜中了。
淩霆川看那人麵色,則更為確定了些。“你不過是個來探路的,孤便也不勉強你。你如今還算是有功,孤留便你一條性命。”
說罷,他方喊來霍廣,主仆二人悄聲說了些什麼。霍廣方是一應,“霍廣明白。”
時值五月,又是十五。一輪滿月掛在正空,被山野的涼風一吹,多了幾分簫肅的冷意。經得十餘日接濟難民,今夜的西山寺,終於恢複了幾分平靜。
夜幕下,一隻隻單薄的黑影,從寺院的紅牆上一躍而下。黑影一點點,從牆下又一點點蔓延去了觀音殿外。隨之,將整間佛殿團團圍住。
為首的一人,身形高挑,手持長劍。雖是蒙著麵,一雙鷹眸深刻著飽經牢獄的滄桑,一掃身旁的屬下,問起,“淩霆川小兒在裏頭?”
“是,下響來打探的時候。聽僧眾說,攝政王和長公主住在這裏。”
蒙麵人一笑,“臨死了,還風流了回。便宜他了。”
話落,他手中持劍一揮,命身後眾人道,“殺進去,一個都不放過。”
無人應聲,眾人卻已持劍衝進觀音殿內。殿前無人,繞去殿後,便見兩個蜷在一處裹著同一張被褥的身形。眾人持劍過去,其中一人正要一劍刺下,另一人卻將被褥一掀。
“等等。好似是顧老三!”
聞錦此刻也行近了,便見那被褥下二人,確是一男一女。借著手裏僅有的火光,便也不難認出,男的是自己門下的弟兄顧老三。而那女的,蓬頭垢麵,身上衣物隱隱能辨認是一抹淡紅色。
“長公主養尊處優,即便是染過病,也不該這樣。”他說罷,叫人將男女各自提拎了起來。
顧老三嘴裏被塞了塊髒布,被人鬆開,便忙與聞錦道,“副將軍,人跑了。帶著長公主一並跑了。”
聞錦劍指了指一旁的女子,“這又是誰?”
顧老三看了看那邊的人,“是淩霆川小兒的障眼法。說是,說是宋家三姑娘…”
“什麼小兒?”聞錦冷道,“那是隻老狐狸。”
玉昀這一睡,睡得很沉。隱隱約約覺著,耳旁的風聲有些烈。漸漸的便又覺著身子是顛簸的,緩緩打開眼來,方發覺自己正伏在淩霆川背上。
“怎麼了?這麼晚了,我們往哪兒去?”
他腳下很快,氣息有些喘急。玉昀忽也意識到,是遇到了什麼急事。便聽他道,“西山寺已不安全。我們回京城,與世子爺會和。”
“……怎麼個不安全的法?”
話方問完,便聽他又輕咳了兩聲。他腳步頓在原地,也不走了。霍廣察覺異樣,忙回身來問,“少主,怎麼了?”
隻見那人抬眸起來的時候,嘴角掛著一絲血漬,霍廣抬眸望了望天幕上的月色。“今兒是十五。少主?”
聽霍廣提起這個,玉昀方恍然。雙手都去探了探他的臉頰,果真在他嘴角觸及的幾分濕熱,借著霍廣手中的火光,便見自己指尖也染了他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