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醜的很。

所以他聽蘇白英說會打雷後就回屋子裏了,天很黑,幾乎都把周圍襯得暗了。安祁咚咚咚慢步跑去床上,鞋一脫,將被子蓋上,隻露了雙圓眼睛在外邊。

可是太和殿實在是有些空了,加之房間裏麵被天色襯得暗沉沉的,整個大殿又空又可怕。

安祁雖喜歡這種天氣,但是現在卻更願意和別人呆在一起,在床上琢磨了一會兒,悄悄伸出腳試探著露出被子外,剛坐起來想跳下床,卻被窗外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嚇得立馬縮回腳。

打、打雷了。

安祁扭頭看著外邊——雨已經在那道雷聲過後傾盆落下。

就在這時,外殿傳出了腳步聲,簾子被進來的宮女掀起,燭火也被點燃,一人繞過屏風緩緩而來,他身上穿著玄色衣衫,頭上戴冠,龍紋的繡樣在他的衣服上絲毫不顯張揚,隻是說不清的威嚴。

玄安帝一進來就看見安祁正坐在床上,腳赤摞著擱置在床沿上,身上也隻穿著單衣,窗外還在吹風下雨,他的病還沒好,這樣下去遲早會加重他的病情。

可是安祁這次卻學乖了,見他來了眼睛一亮,下床穿上木屐給他行禮。

“好了好了,快起來,朕什麼時候要你這麼規矩了。”玄安帝牽著他起來,兩步路也把人抱回床上拿被子裹好了才說下一句,“以後見了朕不用行禮,朕允的。”

“嘭——”身後傳來一聲響動,是一個小宮女不慎撞到了頭,索性玄安帝並未計較。

安祁卻有些猶豫,裹在被子裏小聲問他:“這樣……這樣好像不合規矩。”

玄安帝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緩聲道:“朕就是規矩,你聽朕的話就夠了。”

安祁果真聽話,聞言使勁點了點頭,見殿內的宮女們都退的差不多了才靠近了玄安帝,小聲問他:“陛下,您怎麼回來了啊?”

玄安帝輕輕碰一下他的鼻子,話中帶了些笑,說:“你不是怕?朕還沒見過像你這麼會撒嬌的寶貝,想回來再瞧一眼。”

安祁的確是有些怕,卻也沒跟玄安帝提過,難不成是剛剛自己問了一下蘇姑娘,蘇姑娘就去和他說了?﹌

蘇白英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急忙回頭,見是玄安帝來了趕緊下跪行禮。

“怎麼回事?”玄安帝沒注意她,反而走到床邊坐下,看向床上睡覺不安穩的安祁。

蘇白英回他:“小公子像是做了噩夢,奴婢剛剛想叫他。”

玄安帝嗯了一聲,果然看見安祁嘴裏嘀咕著什麼,聲音有點小他聽不大真切,於是湊近了些,這下聽清楚了。

“不要……不吃胡蘿卜…嗚嗚……”

玄安帝愣是忍住沒笑出聲,擺擺手叫蘇白英下去了,又一個人低聲哄安祁。

蘇白英出了外殿,看見海德正站在外邊,於是朝他走過去,低聲問了句:“陛下怎麼這麼快回來了?”照往常不是去了禦書房就會在那兒待一下午麼?這麼快就回來,國事不處理了?

海德沒回她的話,反而是搖搖頭,眼神示意她往外邊瞅。

蘇白英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見門口幾個小太監正搬著奏折文書。

她心裏一驚,忙問:“莫不是陛下打算在太和殿裏處理政務?”

海德沒吭聲,不過悄悄點了點頭。

大殿裏,玄安帝正把安祁叫醒了,安祁睜開眼的一瞬間還有些迷糊,但是轉過頭卻看見玄安帝的臉,夢裏的場景又浮出來。

他先是喊了聲陛下,接著眼睫輕顫,很利落地說:“安祁不愛吃胡蘿卜。”

玄安帝倒是有些驚訝,這小寶貝養了幾天,現在膽子終於大了些。

他擦了擦安祁的眼尾,帶了些調侃:“當初是哪個小家夥說的,沒不喜歡吃的東西?”

“是草民……”安祁有些心虛,說這話的時候腦袋都低下了。

“哦,你還知道是你啊。”玄安帝靠近了安祁,刻意壓低聲音,一句話從他口裏說出來就不正經了。

好在玄安帝也沒準備嚇唬他,他知道安祁年紀小,被這麼一嚇唬可能就會當真,就像昨日自己嚇他那般,最後把他弄生病了。

想起這個,玄安帝問他:“覺得好些了嗎?還難受不?”

安祁搖搖頭,說不難受了,說完又看他一眼,大著膽子嘀咕了一句:“不想吃胡蘿卜。”

玄安帝無奈又寵溺地答應了他:“好,知道了,不吃胡蘿卜,以後都不吃。”

簡直是個磨人精。

“行了,既然睡醒了那就起床,下來走兩步,免得成天在床上,再久些時候都不會走路了。”玄安帝抱著安祁往外間走。

安祁晃了晃腳丫子,沒吭聲。

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