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珩倒是笑了,他仿佛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緩聲問長隨,“傷哪兒了?”
長隨抿住唇搖搖頭,停了一會才低低問,“你來做什麼?”
“你還委屈上了?”百裏長珩聽出了長隨聲音裏的哭意,勉強換了個姿勢麵對長隨,“我吃飽了撐著來這兒感受一下天火不行麼?”
百裏長珩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自己很擔心他,應該把長隨抱懷裏哄一哄,說點體己話讓長隨開心一下,但是他說不出。
劫後餘生沒有喜悅,隻有恐慌。
要是自己到的晚一點,要是自己沒找到那屋子,要是自己被隕石砸中了,每一個可能,都仿佛要在百裏長珩胸膛裏挖一塊肉。
疼的要命。
“自己什麼實力不清楚偏要逞能?”百裏長珩數落他,“救了人不走留那屋裏做什麼?準備烤個肉先吃一餐?”
百裏長珩說的話不算刻薄,但長隨還是有些失落。
他以為至少,百裏長珩會先抱抱他。
可百裏長珩沒有,百裏長珩隻罵他。
百裏長珩抬手點上長隨的鼻子,“我告訴你長隨,要有下次還敢逞能,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百裏長珩罵完了,舒心了,伸手去摸長隨。
長隨的上衣早就不知道上哪兒去了,現在隻在腰間纏了一層白色的布條。
布條已經讓血染紅,百裏長珩不摸長隨還沒感覺,百裏長珩一摸,他就「嘶」了一聲。
百裏長珩放輕了動作,摸索著去解開布條,“很疼?”
不知道為什麼,長隨突然嬌氣起來,他用力點了點頭,啞聲道,“很疼。”
百裏長珩手上動作一頓。
這麼多年了,也就小時候自己教長隨習劍的時候長隨偶爾喊過疼,別的,沒有了。
百裏長珩垂眸收了手,從長隨的乾坤袋摸出止疼藥給長隨喂了點。
然後小心翼翼替他把纏著很緊的布條解開,取了水清洗傷口。百裏長珩看不見,但是也能猜到,長隨這傷不淺,外邊的皮肉隻不過被天火碰了一下就全部被燒焦,發黑發黃,隱約可見裏邊的血肉和森森白骨。
長隨乾坤袋裏藥是好藥,可即便如此,這傷也得一兩天才能好。
說疼的長隨沒看自己的傷口,眼睛直直盯著百裏長珩的手臂。一顆一顆發紅的指姆大的水泡結在一起,爬滿了百裏長珩整個白皙的手臂,看起來又可怖又惡心。
但是長隨眼裏心裏隻有心疼。
他曾單膝跪在百裏長珩麵前說,從此往後,他要一輩子保護百裏長珩。
可是現在,是他要保護一輩子的人保護了他。
百裏長珩替長隨清洗了傷口,又上好藥,從乾坤袋取出幹淨的布條打算給長隨包紮。
他的手有些抖,纏了幾次,都沒能纏好布條。
百裏長珩垂下眼瞼無奈笑了笑,布條拍在長隨手上,抬頭睨他,“自己包紮,懶的慣你。”
長隨沒看見百裏長珩之前的動作,隻以為百裏長珩不想給他包紮,抿著唇自己纏好打結,“主君手上的傷……我給主君包紮吧。”
百裏長珩沒拒絕。
長隨將藥撒在百裏長珩的手臂上和同樣被燒傷的小腿上,又從自己的乾坤袋摸了件衣裳給百裏長珩披上。
即便他離開百裏長珩一年多,他的乾坤袋裏,依舊留有百裏長珩需要用的一切。
就在長隨給百裏長珩上藥的時候,整個山洞突然震了震,暗黃的石沙順著牆根落下,落了百裏長珩一頭一身。
百裏長珩的麵色白了三分。
這整個洞都隻靠他的靈力支撐,隕石砸上來,就是直直砸上他的脊背,壓得他一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