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曬的滾燙燙的院子深深歎了口氣。
雖說昨兒答應了長隨不回神州不上虹橋, 可長隨像是依舊不相信,跟竹竿似的杵門口盯著他,百裏長珩一有動靜,他立刻就看了過來, 非常警覺問百裏長珩去哪兒。
就算百裏長珩說了隻是在院子走走, 長隨也是亦步亦趨跟著,直到百裏長珩回屋脫了鞋襪他才安心出去。
就像此刻,百裏長珩一推開窗, 正在院子裏修籬笆的長隨瞬間便回過身來,“主君要出去?”
“不出去, 看看你在幹什麼罷了。”百裏長珩道。
他自覺已經給足了長隨安全感,長隨說不希望他出門,百裏長珩便沒有再踏出小院半步,就算是去下廚房或是上茅廁,都會同長隨說一聲。
可即便如此, 長隨還是不放心。
百裏長珩不明白長隨這份不放心到底來自哪裏。
昨日被長隨勾走了魂思緒混沌, 今日醒來閑了這半晌,百裏長珩終於覺出了些不對勁來。
不說別的, 隻說,昨天他僅僅隻是說想去看看虹橋, 他沒有說過要上虹橋, 也沒有說過要去神州, 長隨何以這麼大反應呢?
再者說了, 虹橋是蠻荒通向神州的唯一途徑, 蠻荒的外海岸線上有大能留下的靈氣罩子,長隨何以認為他能突破那個靈氣罩子,登上虹橋呢?
長隨說的篤定,像是親眼見過百裏長珩登上虹橋,前往神州,在神州的繁華中迷了眼,開始不在意長隨,開始疏遠長隨,可百裏長珩想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如此呢?
前往神州,百裏長珩也隻是想讓長隨去神州見見世麵,不必要屈居一隅,前往神州,他自然是想與長隨成婚的,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成婚,又如何會疏遠他?
百裏長珩想不明白。
他總覺著,有什麼東西,是長隨知道而他不知道的。
這些東西光靠自己猜是猜不到的,還是得從長隨的嘴中得知。
百裏長珩套了鞋襪推門出屋,來到長隨邊上看他修複籬笆牆。
太陽太大,百裏長珩找了一把傘打開舉在兩人頭頂,朝著長隨的方向偏了偏,任由自己半個身子被太陽烤曬,緩聲問,“虹橋來了我也不過是好奇想去看看,你緣何如此緊張?”
“長隨,你到底,為何覺著我會去神州?”
長隨修籬笆的動作一頓,抬頭瞧了眼百裏長珩,複又低下頭去,“猜的。”
長隨:“前些日子做了個夢,夢見主君去了神州,把長隨一個人扔在蠻荒,嚇怕了。”
“那這夢可真是無厘頭,我就算要去神州,也必然是帶著長隨一起。”百裏長珩俯身扔了傘,抱住長隨,“百裏長珩不會丟下長隨。”
長隨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慢慢直起身,沾著泥土的雙手在自己黑色的袍子上擦了又擦,抬起手在半空中猶豫了半晌,還是沒能回抱百裏長珩。
長隨垂了眼瞼,“別抱,髒。”
“有多髒?”百裏長珩笑了笑,“小時候比這髒多了我也抱了,現在這算什麼?”
百裏長珩摸摸長隨的發頂,“百裏長珩永遠不會丟下長隨。”
“所以,別怕,好嗎?”
長隨沉默。
嘴上說說不會,實際呢?
長隨很清楚百裏長珩去了神州後幹了什麼,是如何一步步推開他,一步步獨自踏入死亡的深淵。
但凡百裏長珩想想他,也不會為了一些在他看來一點也不重要的事情,一次兩次,讓自己陷入絕境。
長隨不會再相信了。
他掙脫百裏長珩的懷抱,退後一步,額發垂落遮住他的眉眼,百裏長珩隻聽得到長隨冷冽的聲音,“主君隻要答應長隨不出小院,等虹橋走了,其他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