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鬆了口氣,隻是經過這麼一鬧,剛剛囂張的氣勢已經去了七八分,再也放不出什麼狠話了。

年輕人被傻子推著離村長更近了些,他蒼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嘲弄,視線落在村長身上,倒比剛剛多出了幾分活人氣兒來。

“村長,這樁婚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裏明白,這幾日我雖然一直昏睡著,外麵發生的事我卻聽得一清二楚。”

這話令村長的眉頭狠狠跳動一下,原本就有幾分狼狽的模樣此時顯得猙獰起來:“你是什麼意思?你在威脅我?”

“我的意思是,村長確定要逼我們魚死網破?”年輕人大概是太虛弱,聲音有些飄忽,離得遠些的人都聽不清楚:“為了所謂的名聲,搭上你們一家的命值得嗎?畢竟,欺瞞官府可是要誅全家的。”

“遊落村村長監管不力,任由來路不明的陌生人和退伍兵士婚配,你說我要是將這一切報給官府,官府會不會給你判個通敵的罪名?”

這一段話的聲音比剛剛大了些,不知為何眾人卻依舊沒什麼反應,隻有村長聽了個一清二楚,他頓時就像被潑了一盆涼水,渾身冰涼。

當今聖上年輕氣盛,和草原狄戎的戰亂剛剛平息,若他真被冠上了通敵的罪名,無論是捏造事實還是被誣告,按著當今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情形,都是要誅九族的。

老村長和縣裏那些當差的衙役們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老村長牙齒打著顫聲音顫唞,看向年輕人的眼神滿是不敢置信:“你以這理由去告發我,先死的定然是你,你就不怕嗎?”

年輕人又笑了一聲,眼皮耷垂下臉上盡是嘲諷:“你今天來就沒想著給我活路,我難道看不出來嗎?而且不瞞你說,我已經死過一回了,否則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裏?”

沉默蔓延開來,眾人不知村長和年輕人為何突然不再說話,於是著急的催促起來:“村長,要不大夥兒一起衝上去,就不信抓不住他們。”

“對啊,抓住了直接打死就行了,反正咱們不說出去官府也不知道。”

“就是知道了也不怕,這是咱們的村裏的家事,村長你有權處理的。”

這幫一輩子最遠隻到過縣城裏的人胡亂的出著主意,在他們的眼裏,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皇帝永遠沒有縣太爺的威力來的大。而比起一輩子都見不上幾回的縣太爺,村長才是他們眼中既有權力又有威嚴的領導者。

年輕人不理會這些衝昏了頭的眾人,他的聲音依舊隻有村長聽得清楚:“我不介意和你魚死網破,畢竟我又不求錢財名利兒孫滿堂,死了剛好擺脫以男子之身嫁人的桎梏,一了百了。你說劃不劃算?”

老村長大半輩子經曆的事不少,心理比那幫村婦村夫強了不知多少,即便此時已經心慌的不行,他還是梗著脖子咬牙道:“就憑你一個坐輪椅的廢人,我這會兒讓他們把你打死,你又能奈我何?”

這話一出,村長突然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兒,緊接著就見年輕人抬起了眸子,裏頭是噬人的黑暗。

隻一瞬,村長的神智就深陷在一片漆黑世界裏,爛肉殘肢遍地、萬千白骨堆積成山,淒厲的哀嚎在耳邊炸響,無數暗影企圖鑽入他的身體。

村長隻是鄉野凡人,因著狡詐奸猾的性情才活了這麼多年歲,本質上依舊貪生怕死的很,被這樣的場景一嚇,頓時兩股顫顫、腿間兩竅幾欲守之不住。

就在即將丟臉的緊要關頭,眼前地獄般的幻象突然消失,村長大喊一聲猛的往後退、兩腳卻如墜了石塊一般紋絲不動,他大口的喘著氣,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然後他就發現自己已經渾身大汗淋漓,兩腿間也傳來怪異的憋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