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過了一周,接下來要拍攝的是這部電影裏的一個大場麵——男女主角參加“曬佛節”的場景。
曬佛是藏傳佛教寺院的法事活動,要將長寬各幾十米的佛像抬上山去,鋪展在山麓上的曬佛台上。
這個場麵很宏大,參演人數眾多,場景又設置在半山腰上,想要把這個鏡頭拍好,場麵調度、燈光布置、場景設計,甚至連發電、交通都是難題。
攝影組美術組一連給出了好幾個方案,陸少珩都覺得差了那麼點意⊙
剪輯雖然是後期的一個環節,但剪輯師並不是等到拍攝結束後才介入,周揚在和陳濯合作的時候,通常習慣在劇本階段就加入創作。
周揚和陸少珩陳濯都是老朋友,三人相識多年,她一來,什麼活兒都還沒幹,就先嚷著要吃甘肅本地的羊肉火鍋。
陸少珩作為老板,本該督促她好好工作,結果比誰都積極響應周揚的號召。他被拘在劇組這麼多天,老早就想進城去放放風,好好感受一番藏區的夜生活。
隻可惜興高采烈的兩個人,連酒店的大門都還沒踏出去,就被陳濯以外麵太冷,陸少珩的腿腳不方便為由,擋了回來。
不過陳濯沒有把壞事做絕,收工之後,他讓助理去鎮上買回了食材和周揚點名要的酒,三個人就這麼在陳濯房間的小客廳裏打起了火鍋。
各色鮮肉蔬菜在不大的茶幾上擺開,看上去滿滿當當,格外豐盛。陸少珩從輪椅上起身,以一種金雞獨立的姿勢,單腳蹦向沙發。
“你能安分點嗎?”
陳濯拎著一瓶酒路過,順手將他攔腰抱起,像端著一個什麼物件似的,放到了沙發上。
“你能矜持一點嗎?”當著周揚的麵,被陳濯抱著端來端去,陸少珩覺得有損他老板的威嚴。
周揚果然在一旁缺德地哈哈大笑,笑夠了之後,她湊到陸少珩身邊,幸災樂禍地說道:“哎,沒想到啊,你也有今天。”
“先讓他得意幾天。”陸少珩揉了揉被火鍋熱氣熏紅的耳朵,撂下了狠話:“等我腳好了,一定好好找回來。”
鍋子剛燒開,外麵就下起了雪,鵝毛大雪一片一片往下落,沒過多久就給層層疊疊的山巒裹上了一層白紗。
室內暖氣燒得正足,一點都不覺得冷,周揚嘬了一口當地特有的青稞酒,感慨道:“這日子可以啊,吃火鍋喝酒賞雪,神仙一樣,我都不想回城裏了。”周揚放下酒碗,就還沒咽下去,就開始埋冤起陸少珩:“陸總偏心,我的房間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條件,陳濯這是來工作呢,還是度假呢?”
“好啊,你如果能像陳導一樣出賣色相以色侍人,我給你在隔壁建一座城堡都成。”陸少珩腳傷未愈,陳濯不讓他喝酒,隻能端著一杯奶茶沒滋沒味地喝著。
“那可別。”周揚一聽,連忙捂緊了自己的領口,鄭重聲明:“正經剪輯師,賣藝不賣身。”
陳濯正在撇湯麵上的浮沫,聽這兩人話裏話外又在消遣自己,橫了他倆一眼,道:“多吃東西少說話。”
不管多大牌的剪輯師,都少不了受夾板氣,什麼導演、製片人、出品方、藝術指導…不管是誰心血來潮,都可以來她這裏指手畫腳,讓周揚受盡了委屈。
所以周揚每次喝多了酒,就喜歡抱怨她在工作中遇見的各路奇葩。就比如最近,她正在受一個絕世麻煩精的導演折磨,日子過得是苦不堪言。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周揚今晚喝多了酒,越說越惱火,也顧不上什麼能提不能提,順勢把怒火燒到了陳濯的身上。
“還有你,陳濯,你也不是個東西。”周揚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開始質問陳濯:“《長路》這片子你到底還要剪幾個版本?啊?”周揚攤開手指,開始細數陳濯的罪行:“三年半,整整三年半快四年,一共剪輯了二十多個版,追求完美也不是這麼個追求法!前些天張路羽還從美國給我打回電話呢,問我進度怎麼樣了。”
聽到張路羽這個名字,陸少珩帶笑的眼眸突然閃了閃,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張路羽是白頡的遺孀,是和陳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同時也是一位國際知名的女導演,白頡去世後,她對丈夫的這部遺作非常關心,時不時打電話回來詢問進展。
“這部電影你還上不上了,不上我可就不剪了。”周揚醉懵了,早就記不得這裏麵的門門道道:“反正你盡快定剪,給我一句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