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外稟報了:“巷子口寫著燈帽胡同,門前寫著靖國公府。”
段柔藍哦了一聲,想到昨夜江郎說的話:“……靖國公夫人白清梧,雪兔很喜歡她。”
想到這兒,她心裏湧起了酸澀之情,眼淚在眼眶裏搖搖欲墜,楊寶嚴便來哄她,“嘴裏說著,看著公主的身影也高興,看了又要掉金豆子。”
“奶娘,我是高興。我一走十三年,雪兔那時候還是奶娃娃,她阿爹再好,也抵不過沒娘的苦。這位靖國公府的白夫人能嚐嚐進宮陪她,我的心裏才好受些。”
楊寶嚴拍拍郡主的手,“……且不說這個,雲遮也在小公主的身邊兒陪著呢。您也別太過傷心,若是又牽動了傷處,可怎麼好。”
段柔藍點點頭,倚靠在馬車的車壁上閉上了眼睛。
“把車停到僻靜處,我在這兒守她一會兒,即便不能同她說上話,心裏也安寧。”
鎮南王府的護衛們應下了,依舊藏的遠遠的,隻將馬車停在了靖國公府的後牆僻靜處。
這一頭段柔藍雨中苦等,那一廂靖國公府跪迎鎮國公主,乘月叫他們快起身,到了正廳才奇怪地看向打頭的二夫人紀氏。
“紀夫人,怎麼不見白嬢嬢?”
她也沒在迎駕的人群裏瞧見顧景星,隻是不能直白問起,這便隻在正廳椅上坐下,輕問起白清梧來。
紀夫人是位內斂秀美的女子,隻恭敬應聲道:“回殿下的話,世子辭了步軍司的職位,今晨往豐台的校場去了,因會在那裏住上三月,國夫人便同二老爺一同去送他了。”
乘月聞言,眼神便幾分無措。
昨夜分明他還在帝京戍守,今晨怎麼就忽然辭了差使,去什麼校場了,還要住上三月?
分明就是避著她吧?
怪道今早上爹爹說什麼要她多見識見識,換個人喜歡……莫不是早知道他要走。
紀夫人向上揣摩著公主的神情,心裏也有幾分忐忑。
“卯時一刻出發的,算著時辰也該回來了,殿下不若小坐一時……”
乘月垂下了眼睫,幾近於無聲地歎了一息,再抬起眼時,唇邊便顯出了一個清淺的小笑渦。
“是我來的不巧。也虧好沒有提前叫人通傳,不然耽擱了顧世子的行程,那也不好。”
她笑著再問紀夫人,“我是來取我從前落在這兒的小物件兒,不知道白嬢嬢可安排過你了?”
紀夫人倒不是很清楚,想了想,叫人去喚在書房讀書的二公子顧懸弓與三公子顧雲漢來。
“想來二公子應該能知曉,公主請稍候。”
等待顧懸弓與顧雲漢的時間很無聊,乘月來過靖國公府很多次,卻從沒有哪一次如眼下這般難熬。
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顧懸弓冒著雨來了,卻不見顧雲漢的身影,乘月就很奇怪,分明雲漢同她是最親近的。
“公主姐姐萬安,大哥走前的確交待了,您的物件兒全在他的臥房裏,已然整理好了,您是在這兒等一時……”
乘月心裏有些小小的生氣,難得打斷了他的話,“我自己個兒過去拿。”
好像這一次來,靖國公府裏同她相熟的一個都不在,紀夫人、顧懸弓雖待她恭敬謙卑,可到底是不熟的,顯出了些許的局促疏離。
乘月今次來的心境又同從前不一樣,敏[gǎn]了許多,自然會多想,她維持著麵上的風度,隻招手叫護衛扛著大包來。
“我也有些物事要還給顧景星。”她向北院走去,隻叫顧懸弓隨著,“雲漢呢?”
顧懸弓也覺得很奇怪,撓了撓頭跟著公主走,“……方才還跟同我一起鬥酒牌來著,聽說您來了,就跑走了,這會兒還沒見著人。”
顧懸弓隨著公主姐姐往北院去,那一頭顧景星的臥房裏卻急匆匆地跑出來一個黑小子,躲在屋子後頭瑟瑟發抖。
“怎麼辦,怎麼辦,公主姐姐瞧見了該要生氣了。”
一旁的小廝也跟著抖,“您也是好心辦了壞事,橫豎今兒也下著雨,您就當不知道吧。”
“公主姐姐同我大哥這般要好,一定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兒……”雲漢說著,聽到前頭傳來了聲動,嚇得抱著頭跑了,“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溜吧!”
乘月踩著雨到了顧景星所居的小院兒,心情不免低落,待顧懸弓將臥房的門推開,正當中地上亂蓬蓬的包袱,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包袱上沾泥帶水的,好幾塊髒汙極為顯著的印在上頭,乘月心裏一驚,走過去看,兔子布偶娃娃的耳朵從包袱裏支棱出來,乘月向上一提,那兔兒原本雪白的臉上全是泥水。
再把包袱剝開,兔毛軟底拖鞋也濕答答髒兮兮的,另外幾個布偶娃娃也全是落難的模樣,再蹲下來去打開列仙酒牌的盒子,看到每一張酒牌都濕著,乘月手一抖,盒子便應聲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