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澤掃了眼她通紅的小臉,尤其是見那雙杏眸濕氣更重,淡淡嗯了聲。

“這幾天可能會有縣革委的人找你麻煩,你丈夫為國犧牲,你是烈士家屬,別忘了你丈夫為你掙回來的榮譽。”

溫九鳳愣了下,隨即微微咬住了唇,是因為昨天路上發生的事兒嗎?

他望著溫九鳳忐忑的模樣,略有不耐,“別到時候一害怕就跟著人走,過幾天大隊長會在隊裏開會,說清楚那天的事兒。”

溫九鳳垂下眸子,輕聲道謝,“給季知青添麻煩了。”

季天澤看見她這受氣包的模樣,剛揣兜裏那隻手就有點發癢,特別想把她下巴抬起來,再把黏在她額頭的汗濕碎發掖在耳後。

明明學曆不錯,有份好工作,娘家也挺疼她的,男人沒了卻給她留下大好的局麵,這十年黑暗肯定不會有事兒,老是這麼膽小做什麼?

這麼想著,他冷淡的聲音更不耐煩,“我光明正大的救人,還搭進去一塊奶糖,不指望你報恩,但你也別恩將仇報連累我。”

溫九鳳被話砸了一臉,有點迷茫,這是提醒她要硬氣點,還是讓她還糖呢?

她垂下濃密的睫毛,趕緊去解雨衣,想做個樣子從裏頭的挎包裏取出一包大白兔還他。

一塊奶糖之恩,一大包相報,不夠還可以再加,行了吧?

她上個月去縣城看姐姐的時候,將空間裏的雞蛋掛麵拆了袋子,用報紙包著在黑市跟人換了錢和糖票,特意去縣城供銷大廈買了十包大白兔奶糖。

聽人說這奶糖兩塊能頂一杯牛奶,她給姐姐留了兩包,剩下的是想著給婆婆和楊小誌增加點營養,等供銷社有貨到的時候,趁機拿出來。

她一邊解扣子一邊小聲解釋,“我不是不想還你糖,隻是大隊裏本來就有說閑話的,我怕去找你,給季知青添麻煩。”

季天澤見她解開最上頭的扣子,露出裏頭碎花圓領小襯衫的領子,莫名有點口幹舌燥。

他撇開頭,看見遠處有早出來放羊的,立刻扶住車把腳下用力,“我不缺那一塊糖。”

溫九鳳:“……”

她瞪著飛快離開的背影,那他剛才陰陽怪氣個鬼呀!

等到了供銷社,林園已經快把貨盤點完了。

“來啦?你先去簽字,今天估計人會少點,要是還下雨,你就早點下班。”

溫九鳳哎了聲,脫下雨衣掛在貨架子後頭門上,從斜挎包裏取出於婉茹給她做的藍碎花布鞋,把雨靴也換下來放門後頭。

林園是個麻利的人,把前一天賣完的貨補上,鎖好後頭庫房的門,回來一扭腰趴在了櫃台上。

“咋啦?跟你婆婆吵架啦?”她磕著家裏小姑子炒的南瓜子,瞧著慢吞吞走過來的小姑娘。

溫九鳳還有點嬰兒肥的嫩白小臉略鼓著,唇角兩個小酒窩也不見了,林園看得有點想笑。

這小丫頭長得好看,性子也討喜,平日裏不管幹啥都是慢悠悠的溫柔樣子,少見她這孩子氣模樣。

溫九鳳老實搖頭,“我婆婆性子比我還軟,我倆不吵架。”

林園捏了捏她的小臉兒,“那咋一進來就氣呼呼的呢?”

“沒有生氣。”溫九鳳軟聲解釋,“就是……昨天有人說我閑話,今早上又被狗攆了。”

林園直起身子,“說你啥了?我跟你說,碰見了你就罵回去,要不然你……現在這情況,唾沫星子也能把你淹死。”

“知道了林姐,你放心吧。”溫九鳳點頭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