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燙菠菜,聽見開門聲響,於笙回過頭問她:“睡好了?休息得怎麼樣?”

“嗯,還好。”顧菀寧不自在地應了聲,看向於笙轉過身的背影。

印象裏,似乎從來沒有人和她用這樣親和自然的口吻說這種話。

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撫養權歸媽媽。但是她媽媽不想帶拖油瓶,為了再嫁個好人家,她直接把顧菀寧扔給姥姥養。

因為她是個女孩,姥姥很不喜歡她,常常責罵她一天到晚隻會吃白飯,嚷嚷著讓她早點嫁人,更不要提關心她。15歲那年,臨近中考,她聽見姥姥和媽媽打電話,說肯定不供她上高中,再過一年給她找個男人嫁過去生孩子算了。

她沉默幾天,主動找姥姥申請輟學。她不想待在這個家,她想快點賺錢離開這裏。

混了張初中畢業證,顧菀寧離開學校,找了家小發廊打工。剛開始她隻能做清掃和洗頭的工作,後來開始試著給那年頭追求“非主流”的女孩們剪斜劉海和剪鍋蓋似的齊劉海,做得還不錯。

因為沒滿16歲,她第一年拿到的工資很低,即使她每天隻吃饅頭和鹹菜,一年下來也隻攢了兩千塊錢。後來滿了16歲,她不用被“童工”的身份壓著,硬氣了不少,逼著老板給她漲工資。

從月薪三百漲到月薪五百五,她終於有底氣從姥姥家搬出去,和三個來城裏打工的女人住進月租二百塊的破舊宿舍裏。

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她那時候很開心,每天特別有盼頭。

沒過兩個月,她跳槽到另一家高檔些的理發店做理發師,每個月工資八百。

那時候她已經敢上手給人剪頭發了,剪了小半個月,她忽然發現,有很多女性會在赴重要約會時到理發店做個簡單的造型。她來了興趣,一邊和別的理發師偷師,一邊到網吧上網搜索學習,學得有模有樣。

她似乎天生對美有一種深刻的理解,時間長了,店裏來做造型的女性客人都喜歡點她,她做的造型比別人好看得多,或者說,她的造型更前衛。

在一眾“非主流”中,顧菀寧的審美為發廊帶來了不錯的生意。

17歲生日那天,她下定決心,拿著這兩年攢下的錢,乘著綠皮火車來到一個遙遠的城市,在這裏讀專業的美容美發學院。畢業後她到首都打拚,憑借紮實的技術加入一家小有名氣的造型工作室,還認了師父,做他手下的造型助理。

她天賦很高,師父也願意帶她、教她東西。在工作室勤勤懇懇做了一年,師父和老板申請,將她送到日本進修兩個月。待她學成歸來,直接以大助身份隨師父進入某電視劇劇組,負責兩個重要配角的妝麵。

三個月後電視劇殺青,她意識到自己對影視化妝格外感興趣,和師父說過後,師父抽了半盒煙,放她去追求夢想。

離開工作室,她成功通過電影學院的麵試,進入影視化妝進修班學習。一年後畢業,她進入明星造型工作室,拜了新師父,參與明星個人以及劇組化妝工作,又過一年,她成為正式化妝師。

那一年,她才22歲,心高氣傲,以為自己前途無量……

顧菀寧眸光忽地黯下。

想遠了。

話說回來,轉眼9年過去,她一次老家都沒回過,初中唯一交下的好友章蜜後來也來到她所在的F市發展,家鄉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她留念的東西了。

在外漂泊這些年,她前期和各種各樣的人合住,大家都為生計奔波,哪有時間關心彼此。後期她終於買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家,但能和她分享這一切的也隻有花生了。

花生不會微微彎起眼睛問她有沒有睡好,但是於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