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1 / 3)

不得光的勾當。

那是他等待已久的機會,他利用那些時候,去調查當年有多少人在他父親被降罪時參了一腳,然而查得越深入,便越看清藏在黑暗中的汙垢有多深多重。

更讓他感到憤恨的,是一切腐敗與罪惡的源頭,正是那個坐在帝位上的人。

他驟然領悟,想要報家仇,僅僅除掉那些落井下石構陷莫須有罪名的人是不夠的,因為那些人不過是侯服玉食貪戀權勢罷了,最終毀去清白與公義帶來黑暗的,是明明懦弱無能卻想要千秋萬世,從不將百姓放在心上,隻想著如何保住自己的帝位極權與酒池肉林的皇帝。

如他父親死前所言,長此以往,大蘅國必將覆滅。

於是,他不再隻想著要報家仇,他要成為權勢最盛的太監,為大蘅國尋一賢明君王。

老太監倚重他,可他到底是爬得太快了,在被老太監提拔為隨堂太監後,與老太監早有齷齪的首席秉筆太監盯上了他。當時的司禮監已將各衙門的主要權力逐步集中,各司各屬所有鎮守太監的調派,以及三法司錄囚,提督京營、東廠等大權均已歸屬於司禮監幾位大太監手中。第二秉筆太監站在老太監那一派,因此在老太監的運作下奪走了首席秉筆太監的東廠管製權,而首席秉筆太監被奪走東廠提督一職後便對老太監懷恨在心,與第三秉筆太監為一派暗中歸附了太子黨。

彼時他手底下已有幾個任他差遣的小太監,那一日首席秉筆突然發難,指責他手底下的幾個小太監辦事不力,需按宮規處置。

所謂的辦事不力,也是栽贓的,無非是要借罰他以及他手底下的小太監去打老太監的臉。

幾個小太監們自是百口莫辯,首席秉筆也沒有讓他們辯的意思,直接就將人按在了板凳上杖責五十大板。

負責杖刑的太監都是老手,手上自有一番功夫,他們可以在五十大板內看似輕杖地將人打死,也可以讓人挨過聽起來慘烈的五十大板後隻需將養上七八日便能起來。

而那一日,他們依著首席秉筆的意思,是要將人打死的。

至於身為隨堂太監的他,被首席秉筆著人押在一旁,不為別的,就為了讓他親眼看著自己培養起來的人被活活打死。

他已許久未有跟位於自己之上的大太監起衝突,可那幾個小太監,都是機靈聰慧的十幾歲孩子,是這幾年間少數真心對他的人,他是費了心思才把這幾個小太監要過來自己帶的。

平日裏無波無瀾的情緒突然便又決了堤,他怒極了對坐在屋內的首席秉筆出言不遜,痛斥其躲在宮牆內一生都未曾見過宮外的天地,未曾了解各地百姓的生活,卻因自己可代替聖上批閱奏疏,便肆意幹預朝政,不僅幹預吏部對官吏的任用與選拔,甚至還再次啟用了早已廢除的監軍統兵;前有向聖上進言興建求長生的道觀佛寺,不僅將道教佛教混為一談,更是勞民傷財令百姓們怨聲載道,如今又讓宦官去監督出征軍隊,軍隊受到不合理的掣肘以致邊境屢遭侵擾,邊疆百姓苦不堪言,他們這些居於宮牆之內的宦官卻毫不放在心上。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然而居於宮牆之內的宦官不會懂,也根本不想懂。

這些話,他是不該說也不能說的,而在那一刻說出來,更給了首席秉筆一個治他的好理由。

首席秉筆麵上不見慍怒,隻翹著小尾指端著一杯熱茶,小口啜飲,然後命人掌他的嘴,首席秉筆嗓音尤其尖細,他被幾個人押著跪在屋外的烈日下,那尖利的聲音像針一樣刺進他耳膜中:“來人,掌嘴,今日咱家就要看著這張伶牙俐齒的嘴是如何被打爛的,什麼尚書之子,我呸!不就是個以色侍人豬狗不如的髒東西,咱家倒要看看,你這張臉被打爛了,沒法服侍主子,你還能怎麼在這宮裏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