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亮晶晶地時不時看向他,身周的螢火蟲都在隨著楚嶽峙的動作一起飛舞,他意識到這是為他而跳的生辰舞,那麼喜氣那麼快樂,又是那麼的,美。
也許用美來形容一個九歲多的孩童並不恰當,但這一刻,在司淵渟眼中,楚嶽峙於漫天飛舞的螢火蟲裏笑著為他起舞這一幕,便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畫麵。
當一曲舞畢,楚嶽峙最後歪著小腦袋,雙手捧臉朝他燦笑,向一側彎腰並伸出一隻腳腳尖朝上勾起的動作剛定格,四周的螢火蟲也尚未散去,司淵渟已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與喜愛,三步並做兩步地上前去到楚嶽峙麵前。
“司九,這是我特意去找母嬪編的生辰舞,隻為你一個人跳,你喜歡嗎?”楚嶽峙仰頭看著司淵渟,帶著點氣喘籲籲地問道。
“喜歡,這是我收過最好的生辰禮。”司淵渟將楚嶽峙整個抱起,然後在最後一點螢火蟲的包圍下轉圈。
他向來自持內斂,少有外放大喜的時候,可這一刻,他隻想讓楚嶽峙知道自己有多喜歡這份生辰禮,在他心中滿滿的都是喜悅與滿足。
尚在司家時,不是沒有人替他慶祝生辰,相反,他自幼出眾深受長輩們的厚愛,每年生辰司家都會替他辦家宴,哪怕不是家中長輩,也有許多來往走動之人會給他送禮,可他很清楚,那些不過是看在他父親與司家的麵子上而來往的人情罷了,不帶一分真心,並無多少珍貴。
家中長輩與父母待他之心,還有他們送給他的生辰禮,他自然是珍惜的,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長到十四歲,收到的最珍貴也最純粹的生辰禮,竟是來自於宮中的皇子。
哪怕是家中長輩與父母,對他都是有期望的,每一次從他們手中接過生辰禮,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重量,那是一份看不見的沉重;唯獨隻有楚嶽峙,對他沒有其他任何額外的期望,隻將一顆真心捧到他麵前,希望他能過一個單純而開心的生辰。
抱著楚嶽峙轉圈,司淵渟毫不掩飾地放聲大笑,也將楚嶽峙摟住他頸脖“咯咯”歡笑的笑靨映入眸底。
待到螢火蟲散盡司淵渟才緩緩停下,對楚嶽峙鄭重地說道:“謝謝你,楚七,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送給我的這份生辰禮。”
楚嶽峙捧住司淵渟的臉,又在他兩邊臉頰上各親了一下,“司九最好看了,以後也要像今晚這樣開心!”
司淵渟抱著楚嶽峙進殿,他沒有再多言,隻是當他們走入殿中,外麵那名宮女已看不到之際,司淵渟笑著低頭在楚嶽峙額頭印下了輕輕一吻。
彼時的他們都不知道,這將成為司淵渟最後一份生辰禮,往後二十一年,他再未露出過一絲歡顏,也再不曾有過哪怕瞬間的平安與喜樂。
又過三個月,韃靼族派使臣出使大蘅國。
大蘅國近些年來並未有特別出眾的軍事將才,又因陛下長久以來忽略軍事力量的發展,以致邊疆軍防薄弱,頻遭外族挑釁試探,近這幾年邊疆一帶原本鬆散的部落逐漸開始聯合壯大,更是對大蘅國隱隱展示出蔑視,大有不再畏懼大蘅國進而侵占邊疆擴展領土的侵略意圖。
此次韃靼族派使臣帶人前來大蘅國,表麵上是對陛下獻上國慶賀禮,可實際上卻是來給下馬威。
在為使臣一行人接風洗塵的宴會上,那使臣不僅態度傲慢,言語間亦盡是對大蘅國軍事力量的嘲諷,又不斷譏諷大蘅國百姓軟弱可欺,就連這殿中的軍侯看起來也不如他們韃靼族的普通戰士,也不知以大蘅國的實力,若是他們起兵,大蘅國是否會直接就讓出城池議和。
麵對使臣的無禮貌之言,龍座上的陛下雖憤怒之極,卻是敢怒不敢言,連半個字都不敢反駁。隻因他一向忌憚邊疆部落那驍勇善戰的軍隊,也知自己大蘅國軍力不足無良將,如今又得知部落聯合,便更不敢輕易得罪使臣。
在陛下看來,於邊疆與已經聯合一起的部落開戰,是萬萬不可行之事。因此即便在宴會上受了言語嘲弄侮辱,陛下亦隻能忍氣吞聲,甚至還把使臣一行人安排住在了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