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而出現過激反應並不奇怪,他自然也對楚嶽磊暗藏其中的惡毒心思感到憤怒,然而比起憤怒他還想到了其他更為重要的事。
低頭思索半晌,楚嶽峙說道:“司九,之前我們商議,要改變大蘅國內女子勢弱的現狀,抬高女子的地位,而發聲者必須是女性,我這些日子思量再三,認為竹溪便是那個為女子發聲的最佳人選。我本打算取得竹溪同意後,再與你商量進一步的計劃,現在既然楚嶽磊要下旨賜婚,我倒是覺得不失為一個良機。”
感覺到司淵渟身體漸漸緊繃,楚嶽峙不見血色的麵上不見半分動搖,眼神清醒且沉穩,他仰首與司淵渟猶帶紅絲的雙眸對視,冷靜平和地說道:“我知道你覺得心裏不舒坦,但是司九,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在登基後公開你我二人的關係,並非不願而是不能再將你置於這樣的風口浪尖。我不願意讓千百年後,史書上記載的不是你的功績,卻是你佞臣惑主的不實謠言,更不願你我二人之間的感情受人置喙成為談資。我知道你並不在意自己的身前身後名,可我在意,我要將原本屬於你的人生還給你。如今對外,你的身份是司公公,曆經兩朝兩主,但我不會給群臣機會,讓他們在我登基後來逼迫我將你處死,我會在篡位時便將司公公的存在抹去,然後讓你以司淵渟的身份回歸朝堂。你會成為我的首輔重臣,清清白白地站在朝堂上一展抱負。而竹溪,她與你一樣,這些年來受了不少苦楚,若成為我的王妃,一來能離開教坊司,二來他日我為司家平反,她便是無辜蒙難的忠臣後代,現在是王妃,我登基後她便是皇後,我不會再另娶旁的女子,更不會另立他後,竹溪有身份加持,無人敢說閑話,到那時候,她站出來為女子發聲,無論是經曆還是號召力,都非他人能比擬。司家,無論男女,皆是忠義豪傑。”
司淵渟之前與他說,自己做的許多不僅僅是為了他,因為還有恨,因為要以百姓與大蘅國為重,所以那許多的謀劃從來就不純粹,也並未將他放在首位,但他知道,這幾年司淵渟的殫精竭慮為他鋪路,始終把他的身前身後名都考慮其中。
抬手撫上司淵渟怔然失神的臉龐,楚嶽峙一字一字堅定道:“司淵渟,我要你,生前受人敬愛,死後讚譽加身。”
既然我的身前身後名有你守護,那麼你的身前身後名也該由我來歸還。
深靜公子是父皇給的封號,既已收回便無需再回望;權傾朝野的奸佞宦官是楚嶽磊給你的恥辱,是你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理當與楚嶽磊一同埋葬。
你予我至尊帝位,我許你千古流芳。
攜手前行,我楚嶽峙必讓世人見你司淵渟冰清之姿,璧潤之望。
第72章 真正禍端
司淵渟一直都覺得,自己的身上有一道無形的枷鎖,他用鐵鏈鎖住楚嶽峙,自己也被一條沉重的鐵鏈束縛,那條鐵鏈很長,一年又一年一圈又一圈地將他捆緊,然後拖著他下沉。
他一直都痛恨著宦官的身份,也一直都認為,自己身上的汙穢永遠也無法洗去,所以他無法釋懷,無法認同身為宦官的自己,時刻都受到無形的折磨。
直到楚嶽峙來找他,然後恢複記憶完整的將自己交給他,一次又一次擁抱他,把他失去的一部分用自己填補了進去。
楚嶽峙是那樣努力的,要將他身上的枷鎖解開,並將他身上層層疊疊的傷一點一點治愈,再親手為他洗去那些仿佛已經浸入他骨髓的汙穢。
依稀記得,楚嶽峙出征後的第二年,他有一日惹得老太監不愉快挨了一頓鞭子,然後在老太監屋外跪了一整夜,那夜下了一場大雨,滂沱大雨打在身上,鞭傷流著血在他身下暈開一片血水,可他卻覺得痛快,他想若是這場雨能洗清他身上的種種恥辱與齷齪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