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當真是將孤的字跡同你撇得一幹二淨,看不出同從前落筆有任何肖似的地方,”他在每一頁紙張上細細摩挲,打著趣問,“當真就這麼恨孤?”
沈融冬胸膛裏翻江倒海,唯有麵上不動聲色,覆睫道:“臣妾……”
“怎麼,是想好了?”晏君懷立刻問道。
“無事。”沈融冬頓時咽回去。
她一度想要同他坦白,自身早已和端王有了千絲萬縷的瓜葛,晏君懷那樣要麵子的人,疑心病重的根本緣由,便是他眼裏揉不得一粒沙子進去。
若是讓他知道,她和晏遲……
沈融冬呼吸不暢,張張唇,幾乎即刻要說出口。
可隨後,立馬笑起自身,竟然是魔怔了,想到這般的餿主意。
若是如此,沈府的顏麵該往哪裏擱?
即便降罪,落到她一人頭上,由她來承受便是,不該牽連上沈府,也不該牽扯晏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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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進原本守在庭院外,偏巧沒過上一陣,走進來同他們稟報:“殿下,太子妃,今日是寧太妃來崇恩寺裏禮佛的日子,她的馬車正好停在了山門前,是否需要前去問候上一聲?”
“寧太妃?”晏君懷將經書緩緩合上,目光深幽,略帶疑惑,“為何時辰上如此湊巧?”
沈融冬的一顆心懸吊著不上不下,分明坐在椅子上,如同挨上了針尖頂端。
“罷了,”晏君懷起身,笑道,“冬兒,既然寧太妃都已經來了,那麼我們這些小輩,不如去看望看望她老人家。”
沈融冬感受到他投來的神情無端說不清道不明,聲音也似夾槍帶棒,她不自在別開眼,輕輕應了一聲好。
行至一半途中,她的腦子如同被疏通,驀地霍然開朗。
晏君懷在宮宴上,疑心過她與晏遲,所以現下那般看她,正是因為寧太妃是晏遲生母,他的疑慮仍未消散,所以才會這般微妙?
沈融冬滾動著喉頭,逼迫自身不再去深入揣測。
來到佛堂,偏巧不巧,正好是她初次來過的這一間,寧太妃一身素色跪往蒲團上,她整個人如常伴青燈古佛那般淡泊寧靜,闔眼喃喃,誠心祈求。
沈融冬進去,胸膛撞得厲害,近乎不敢看她。
關於寧太妃的事跡,她知道的隻有些微,她還在嬪位時,並不受先皇寵愛,雖是誕下了晏遲這位皇子,可先帝子嗣眾多,寧太妃的家世不好,並無娘家從中扶持,從進宮到誕下晏遲,隻是升了個妃位,在後宮裏,能湮沒進人群中。
寧太妃誕下晏遲,按理說她不同於其他膝下無子的妃嬪,本可以同晏遲一道去雍州封地,但是她始終未曾選擇跟著兒子走,而是守候在先帝身旁,直至先帝駕崩,現下她的宮殿,早已與冷宮無異。
當今陛下寬仁,允準一眾太妃太嬪在京畿走動,這崇恩寺,便是寧太妃最常來的地方。
“太妃,”晏君懷走進佛堂,先拜見道,“若是早知道您老人家要來,那麼孤和冬兒不如陪同著您一道,還能在路上說說話,替您解解心中愁悶。”
“哀家哪有什麼心中愁悶,”寧太妃悠悠回首,放下合十的雙手,望見他們和善笑道,“今日難得見太子來禮佛,還有太子妃,當真是和元皇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連你二姐,都不如你相像。”
寧太妃從骨子裏散發出從容儒雅,沈融冬極近距離地打量,終於明白晏遲偽裝成僧人時的那份脾性,究竟是學的誰了。
“今日不是殿下迎娶玉丹公主的翌日?”寧太妃又不慌不忙問起,“為何太子殿下,趁著這時同太子妃來崇恩寺?” 思 兔 在 線 閱 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