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垂紗走動時興許是被風揭起小半,趙朗隨意一瞟,頓時渾身一激靈,話都說不大利索:“太…太。”
“是申姑娘。”沈融冬神情淡泊,打斷他的稱呼。
“申姑娘,”趙朗為難著,吞咽喉嚨,小著聲道,“您是來同我要人的?可是那人,昨日裏都已經被她的爹給接走了,這點您應當知道吧?”
沈融冬憶起青荷昨日裏同她說過的那番話,臉色更冷:“青荷回了趙府?”
趙朗不同她解釋還好,一解釋,她從他的眉眼中,都能猜到話音的來龍去脈。
若不是心虛,怎麼會如此?一見她來,便急著將自己全給摘離清楚了。
趙朗的眼睛珠子骨碌碌轉,賠著笑道:“不過既然申姑娘都來了,想必也是想要體會一局?若能勝了我,我便回答申姑娘的這道問題。”
沈溫便是在蛐蛐鬥場中出風頭,最後下了詔獄,沈融冬自然不願意進了他的套,也不願在這種明知道答案的問題上同他有過多糾纏,看向公主,正打算勸說她離開。
誰料公主收回目光,她方才看著一雙蛐蛐纏鬥到難解難分,也沒落下聽見她和趙朗對話,亮著眼睛抓出錢袋,從中掏出錠金子道:“好啊,正好看新鮮,我這一整錠金子,全買申姑娘勝。”
趙朗旋即揮手,有家奴遞過來他的幾個蛐蛐罐子,他笑著道:“申姑娘先挑選。”
蛐蛐罐子裏的幾隻蛐蛐看上去品相都不錯,沈融冬的目光沒落往上麵,偏偏看中了被擠在人群邊上的一個小孩兒,手裏提著個草編織的罐子,想也沒想道:“我要他這隻。”
趙朗的臉色變幻莫測,他隻能準備自己即將上場的蛐蛐,沈融冬看過去,他手裏的這隻蛐蛐是青金色,頭部金光發亮,鬥絲開闊,觸須粗長,眼睛亦是點漆般墨黑,鋼牙極其駭人,一望便知是蛐蛐裏難得的上好品種。
她認出來,這隻蛐蛐是沈溫以往最寵愛的一隻,特意為它取名為鬥娘子。
沈融冬臨時買來的蛐蛐,同趙朗的鬥娘子放在一起,孰強孰弱,一眼分辨。
買定離手的台麵,沈融冬這方,始終隻落著公主的那錠金子,以及寥寥無幾的銅板,不似趙朗那邊,堆積成金山銀山。
兩隻蛐蛐開始在罐子裏搏鬥,光憑品相,沈融冬的那隻蛐蛐早已在眾人口頭中落了下風。
趙朗的鬥娘子是常勝將軍,一發起攻勢來便威風凜凜,霎時搶占先機,占據上風,那些下了重注的人神色都興奮起來。
鬥娘子朝著沈融冬的蛐蛐進攻,將她的普通蛐蛐給擠到角落邊上,瑟瑟發抖,看似無力反擊,眼看鬥娘子的攻勢不斷,有人的話頭調侃起來:“不如趁早認輸,還能保住它的一條小命,可別連腦袋都讓鬥娘子給摘了。”
這樣的比賽實力懸殊,勝負一眼分明,在看慣了精彩搏鬥的人眼裏,其實根本沒什麼好看。
沈融冬未曾說話,不料時隔一陣,本來早已覺得自身穩勝的鬥娘子,正在耀武揚威放鬆警惕,另外一隻蛐蛐抓緊時機,開始反擊。
旁觀的人看出還有可看的餘地,重新彙聚眼光在它們身上。
“怎麼回事,”漸漸有人覺察出來,“鬥娘子的氣勢怎麼反倒被鎮住了,不應該啊。”
“怕不是方才鬥得太多,累著了?”
“鬥娘子,你可上啊,我的銀子,那麼多銀子呢。”
……
沈融冬勾唇,兩隻蛐蛐纏鬥得比方才那場更為精彩,公主神色鮮活,仿佛是自身進到了場麵上打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