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自己手的輕佻之舉,她急急忙忙縮回手,“後來呢?你在邊疆如何?還有…還有。”
其實她主要是想聽,晏遲救了她的那一段。
他為何看見她落水,能夠毫不猶豫救她,為何又要隱瞞了自己救人的行徑,將這樁好事拱手推到了太子的身上?
包括當時知情的所有人,全部都在瞞著她,包括阿爹,包括沈溫。
現下想起來,沈融冬一陣心寒,他們究竟為何要如此?
“到了舞象之年,關外發生一場□□,當時雍州城內的百姓們死傷無數,幽州知州殘暴無度,我隻是個王爺,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麻木著自己或許百姓的傷亡出現,皇兄聽見我的不作為,心裏會更為放心。”
“怎…”沈融冬停頓道,“怎麼會?先皇是個好皇帝。”
雖然在某些地方她不能認同他,可是這點始終沒法否認。
“是啊,後來連身旁的侍衛都看不過去,要去涼州借兵,”晏遲自嘲道,“我自然是不能讓他獨去,恰此一回,便在涼州知州的府上遇見了你。”
沈融冬氣息停滯,抿抿唇,終於要說到她了嗎?
晏遲漂亮的眼睛輕眨:“下回別再這般,若是遇見,我應當沒勇氣再救第二回 。”
那般冰天雪地的天氣,他當時應當是著了魔,才會跳進冰窟窿裏救人。
沈融冬泄下氣來,轉過身道:“端王殿下如此不情願,好在…好在我處心積慮想要提醒你,也算勉勉強強扯平,放心,我之後絕不會再這般了。”
晏遲輕笑:“雍州知州後來卸任,在下一任知州趕來赴任前,我參與了百姓們的重建,從那回開始,邊疆開始流傳起我是個好王爺的謠言,後來又上沙場,謠言便越傳越厲害,直到與事實完全不同。”
萬萬沒想到晏遲會這般看輕自己,沈融冬滾動喉嚨,輕聲說道:“都過去了。”
她撫上肚子,但願肚子裏的人聽不見他說的話。
他與肚子裏的人有血緣關係,若是真能冥冥中產生聯係,被小家夥感應到了淒涼,日後成為陰鬱的人該如何?
思慮著,毫無知覺想法越來越偏,感覺到身旁人許久未再說話,她抬起臉,忐忑安慰道:“端王殿下,你不必妄自菲薄,人是好或壞,雖然不見得一定是要從他人的口中定奪,可是當有一人說你好,你姑且謙遜,可以當個好聽話聽聽便過去了,若是有成千上百的百姓都開始誇你好,那麼…”
她猶豫了幾分,接著朝他笑道:“你還是可以驕傲驕傲的。”
晏遲微怔,低下下顎,笑著道:“我同你說這麼多,其實隻是想說,我隻是普通的人,我也會因為害怕,而屢屢屈服於他人,一點都不如你想象中。”
沈融冬低聲:“我也沒將你想得太好。”
“所以日後我不在時,一定要小心自己,莫要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沈融冬心思一動:“你是指,什麼?”
他說他第二回 應當沒勇氣再從冰窟裏救她,她知道那是玩笑的揶揄話,可是現在又聽著他這句話,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在凝重叮囑她什麼?
對,她忽然想到,他派的人一直在棲霜宮裏,那人若是聽見了她和崔進的對話,好像也不無可能?
沈融冬心悸,想要從晏遲的臉上看出答案。
他卻閉口不再提起任何有關於這件事的一點半點,岔開了話題:“你問過的那句話,還作數嗎?”
沈融冬渾然不知他問的是哪句,下意識道:“什麼?”
晏遲被她的眼睛一望,陡然失去開口的勇氣,笑了笑道:“當我未曾說過。”
“歇腳了這麼久,該離開了。”沈融冬別開腦袋,站起身來,要朝著行宮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