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遲意外,問起她:“今日怎麼和往日全然不同?”
“晏遲,若是我…”沈融冬呐呐道,“若是我有朝一日,不得已離開你和孩子,你會如何做?”
會挽留她嗎?還是說放她走。
又或者像晏君懷那般用各種手段,也要將她強行留在他身邊。
“我不會逼迫你,冬兒,可是你就不能試著相信其他人嗎?”晏遲摟住她,下巴抵在她眉眼上方,溫聲說,“會有什麼狀況是你必須離開我們,而我窮極方法都解決不了的?”
沈融冬總覺得他在循循善誘,可是不管他知道真相與否,當下麵對她做出渾然不知的模樣,便注定了她這一回得自己做出選擇。
她做不到無視孩子以及沈家人麵臨的各種脅迫,安生過活,當做一切無事發生,實則等待著隨時都有可能到來的暴風雨。
她蜷縮在晏遲的懷抱裏,晏遲同樣摟她摟得更緊,仿佛在捧一塊愛不釋手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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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遲在翌日一早離開,沈融冬先讓乳娘帶著孩子外出轉悠,與此同時支使開兩名侍衛隨身保護她們,這樣一來她在離開別院時,看護的人大大減少,便不會太引來注目。
讓孩子出去前,她戀戀不舍望向繈褓,不願移開目光。
晏遲擔心她的身子,在孩子出世後,總是讓乳娘或他自己來抱,不讓她多操心。
平時竟沒察覺,隻有在離開時,才驚覺她陪伴在孩子身旁的時間少之又少。
沈融冬狠下心,讓乳娘將孩子抱走,接著戴上帷帽,趁其他人沒注意從後門出了別院,接近鬧市。
晏君懷馬車停留的地方在他初來雍州城時撞見她的那條深巷裏,巷子對麵的戲樓這回唱的不是梁祝,而是歡天喜地的一出大團圓戲。
沈融冬注意到晏君懷的馬車後,身子停留在原地,聽著戲樓裏傳出的一聲聲唱腔,眼角溫熱滑下,懸在下巴。
饒是她戴著帷帽,可是雙肩抖動,站在熙攘街道上一動也不動,引得一位老嫗過來,上來關切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隻是聽見戲曲,想起家中一些小事,深受觸動。”沈融冬笑回道。
老嫗勸道:“你這般模樣,定然是和家裏人分離了吧?也難怪,現在到處都鬧饑荒,你看著雙手嫩生生的,一定不是我們雍州城土生土長的人,你們這些從其他地方逃荒來的,都在路途上和家人們生離死別,就算活著,也徹底斷了和家人們的音信,唉,孩子,聽老婦這位過來人一句勸,老婦雖然是個沒什麼學識和見解的人,但你若是想家,與其在這裏哭泣惦念,不如重新給自己找個家人,這樣心裏麵也算有了依靠,成日以淚洗麵,隻會讓日子越過越苦。”
沈融冬點頭道:“大娘說得極是,我會好好考慮。”
待到老嫗消失在人群裏,她終於將眸光轉向馬車,晏君懷似是早已等得不耐煩,揭開車前簾來迎她。
沈融冬上馬車後,趙準拿起馬鞭道:“主子,之後不能再露麵了,城門口的守衛雖已用銀子買通,可是保不齊有意外發生。”
沈融冬聽進去,竟在心裏盼著那樣的意外發生。
車內,晏君懷的目光幾次熱切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最後猶豫開口:“冬兒,昨夜晏遲……留宿在了別院?”
沈融冬沒什麼好語氣,平淡反問:“夫妻同床共枕,是什麼稀罕的事嗎?”
她的語調稀鬆平常,晏君懷甚至覺得是他提起來的話太過愚蠢,而不是她有哪裏不對。
他的眼光沒止住朝她衣襟處瞄,似乎是這樣就能看出些端倪來,給自己找上一頓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