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動靜。
他本想裝作渾然不知,對父皇的偏心睜隻眼閉隻眼,隻是得知晏遲將歸,不能再無動於衷。
倘若父皇薨逝,為了防止他覬覦七弟的皇位,大概會讓晏遲從旁輔佐。
他在暗中布下天羅地網,為的隻是不讓晏遲順利歸京。
再將先行回京的沈溫陷害進詔獄,以沈府作為要挾,從他口中妄圖探得一絲半點,隻是沈溫嘴硬,直到晏遲帶傷進到城中,始終也未曾透露出任何。
晏遲在重九那日,從父皇那裏討賞,將沈溫放了出來。
之後他在假山裏瞧見晏遲與冬兒,渾身如墜冰窟。說到底,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嗎?
可是父皇始終沒將他為何要撤換太子的緣由告知,他捧有的幾絲期望,在父皇留下晏遲徹夜長談過後,徹底化為烏有。
說到頭來,父皇不過打著愛他的幌子,想要看他成為眾矢之的,給七弟做踏腳石,他真的有將他當成過親生孩子嗎?
大概在他眼裏,他從頭到尾都是不起眼的賤婢所生的下等人,從他呱呱墜地那刻,他的角色便注定好了。
事到如今,更要將他坐了十幾年的太子之位,毫不留情剝奪過去。
晏君懷當初經由趙準的話提點,回憶得長了些,抬眼間那抹清淺月色,被雲霧遮去大半。
他想到冬兒喜歡看月亮,他許久都未曾陪她看過月亮,倘若他沒了太子之位,冬兒要跟著他受苦,他們哪裏還會有這般閑情逸致?
“陛下`身子不振,想是撤換太子一事,現今事不宜遲,”晏君懷勾了下唇,笑得溫潤無害,“倘若你能做到天.衣無.縫,那就試試,做不到,也就不用再出現。”
……
先皇薨逝那晚,月光黯淡,烏雲層層堆疊。
他端著趙準煎熬的補藥,抬起湯匙,親手喂到父皇唇邊,甚至仔細。
這方補藥的藥性看似溫和,一連補上幾日,太醫院裏的那幫廢物們也查不出當中究竟,隻是這晚加上宮女無心替換掉的熏香,藥性連續幾日堆在體內,陛下薨逝,全在他一念之間。
他踏出乾清宮,一路行至東宮,在棲霜宮等到了視他如同陌路人的冬兒。
他勾起唇,幾絲嘲諷,心想,或許這是報應。
他弑君,亦弑父。
他大可以看見父皇長命百歲,隻是念及太子之位會消失,便生出了自己做主的打算,既如此,他不再需要冠有父皇這名頭的人。
他要將這江山,以及在意的人,盡數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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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準進殿後,見到陛下神色不豫。
他手中捧著奏疏,懶散坐在書案後,趙準唯唯諾諾,唯恐陛下一個抬手,將奏疏砸到他臉上。
“如何了?”陛下的聲音猶如催命鈴。
趙準低下眼道:“陛下,端王逃了,但是依據他身上傷勢,應該逃不遠,現下已命人封鎖了城中各處醫館,若是得不到救治,那麼他唯有等死,若是膽敢出現,第一時間就會被擒。”
“廢物!”
趙準麵色微變,賠笑道:“陛下,勞煩您再給微臣一些時辰,或是…或是。”他猶猶豫豫,不敢再看晏君懷沾有戾色的臉,獻計道:“倘若能抓到晏遲的妻兒,用她們作為把柄,說不定能引蛇出洞。”
“居然要靠女人和孩子才能抓到晏遲,你自己說說……”
不等晏君懷的話說完,趙準惶恐道:“微臣是廢物,是個大廢物!”
晏君懷的戾色收了些。
隻是趙準仍然極力爭取:“陛下,晏遲的妻兒不在客棧裏,定然隻有一個地方可去,京城裏幾乎所有地方都已經被臣派各路人搜查完,隻剩下那一處地方,倘若…倘若陛下允準,那麼微臣當真能夠找到他的妻兒,再將他給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