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蛟徹底地藏進了海裏,匿在水裏看著不遠處那柄靈劍,眼睛都不敢眨。
淦,這還是我送的那把來著。
鶴背上的青衣人再揮出兩把樣式普通的靈劍,分別紮進大船周圍的方向,三劍共振和鳴,靈力彙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圓裏八方靈線交接成陣,正好和老道士在船上設下的陣法遙相呼應。
白鶴快飛近大船時,那青衣人淩風而起,腳尖點過露在海麵上的劍柄,輕飄飄地躍上了船頭。
潮浪逐漸褪去,海天一色,這人站在船首垂目望過來,仿佛在地平線的中間安插了一塊寒冰。
展秋柏看清他容顏之後,下意識就看向了郭春山。小混血傻傻地看著眼前這從天而降的拉風修士,嘴巴張得能卡住一顆鴿子蛋。
他的麵容看著很是年輕,眉宇間卻極清極冷,像是不知道看過幾輪滄海桑田,沒有半點紅塵煙雨氣,站在那裏像一尊強大的泥塑。
郭春山的眉目偏偏就隨了這泥塑。隻是小混血稚氣濃厚,天真歡脫,那泥塑沉如淵澤,冷得無邊無際,即便隻有七步之隔,也讓人覺得遙不可及,誰也靠近不得。
郭春山看著這氣場可怕的男人,情不自禁地後退,又卡進了展秋柏懷裏。他抬頭看展杆子,隻覺得同是麵癱,這麼一對比,這廝真是個極可愛的師哥。
所以說……娘,你那麼不著調的一條,當初到底是怎麼看上他的呀。
青蛟隱沒在海底,默默安靜裝死。
觀琦詫異於這人的修為,就聽見老道士喊了一聲:“師兄!”
老道士三下五除二拍好陣法閃到青衣人身邊,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克製住了那些外泄的激動和擔憂:“你怎麼出來了?”
這青衣人,也即郭春山的生父姚景休,默默地抬起手指比劃,空氣中浮現了一行字:“聞聽有海裂,疑心是你們,遲來了。”
——他是個啞巴。
第79章
海下, 地底以深淵為裂口,把失魂落魄的凡人拉扯入命運深處。
周刻墜進全是齒輪的深淵,有一種自己在不停陷落的錯覺,齒輪聲震耳欲聾, 浮光掠影無數幀過往。
在他的目光所至, 潛離的身影像四處濺落的月光。
從他百歲化人形起, 女裝上高台起舞,異香離魂穀裏坐看四季枯榮, 彤城商都裏戴上紅豆串,鄭都王宮深夜裏抱膝歪頭沉睡,寒冬山野上圍著小小的篝火仰頸喝烈酒, 白湧山上雲舒霧湧,再到莫問島上桃花披滿肩——
這是這俱神魂的摯愛所在,也是心魔所往。
一直以來,每一世都有心魔, 隻不過到了莫問島白蟄這一世,入修煉道,才顯露了海麵下的冰山。
周刻被拉到無數機括的盡頭, 目睹一簇黑色的心火熊熊燃燒,熾烈不知閃爍了多少歲月。他眉心的心魔印突然就疼了起來, 仿佛要從體表下掙脫出來,彙聚於這一簇黑火裏。
黑火似乎也受他的影響搖曳得更加瘋狂,甚至傳出了一個扭曲嘶啞的猙獰笑聲:“喲, 歡迎回來……”
周刻後退,按住發燙的眉心錯愕:“什麼鬼東西?”
“你才他媽是東西!老子是心魔種, 裝什麼裝!”黑火暴躁地閃爍著,估計是想把人燒了泄憤, 卻仿佛被一個無形的罩子扣住,畫地為牢無法作為。
周刻:“……”
“了不起,我服了。”黑火發著詭異的人聲,有點想拉回麵子似的,“不就是想扼殺我嗎?可惜天魔能摧毀,心魔卻永生不滅!別白費心思了,天地間沒有任何人能困住我,神也不能,終有一日我會降臨禍世,六界等著浩劫……”\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