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放下手中杯,對佟笑禮和簡子南,雪歌也並不認爲有什麼事情是需要隱瞞的。
“拓拔先生愛鍾小姐不是嗎?他擁有心愛的女人,爲何還會流連在別的女人牀上”,盡管那個“別的女人”是她,這事兒,她也萬分的想不通。
簡子南擡頭,靜看她三秒之後,才緩緩吐出事實。
“之前是——”。
之前?
清澈的眼兒,有著片刻的迷茫,最後,歸於明亮,隻是一瞬間,她明白簡子南口中的“之前是”所代表的意思。
之前是——如今已經不是了嗎?
她以爲拓拔殘一旦認定了鍾紫若便是一輩子的事,難道是她錯看了他。之前的重重,也會是假像嗎?
對於鍾紫若,拓拔殘極盡可能的去疼,去寵,去保護,爲了讓她更安全的留在他的身邊,找來了一個完全不相幹的女人,擺上了檯麵。
現在——
這個被細心嗬護疼寵的小女人,已經成爲過去?
時間,並不長不是嗎?
“拓拔殘看清了什麼?還是厭倦了什麼?或者,他另外有了新的人選”。男人,永遠都不會嫌身邊的女人多,拓拔殘不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嗎?
“雪歌,別懷凝自己的眼光”。簡子南沉聲道,他不若佟笑禮的談笑自如,他生性內斂,不愛與人交談,更不大會說話,不過,並不代表他的心,也如同他的言語一般不流利,他看得清,看得明,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憑雪歌的慧心,有些事情,不需要多說,她就已經知道不是嗎?“是鍾小姐先離開盟主的,之前,盟主甚至餘毫不知情,那段時間,他心情極度惡劣,整日將自己泡在酒裏”。
經由簡子南這樣一說,雪歌想起來了,當初——子南特意來找過她,將拓拔殘帶回寢樓,原來,是因爲這樣的事情。
輕輕端起桌上的杯,眼光,停留在停中物上,並不急著做什麼。“鍾小姐以什麼理由離開他?”。
“迷天盟身虛黑暗之中,沒有光亮的明天,更沒有永遠的將來”。隨時隨地,都有更強的人冒出頭來,都會有更噲,更狠的人,在暗虛盯著他們。
雪歌微微額首,或許,她已經瞭解了。
這一刻,她開始有些同情拓拔殘——她不曾真正的愛過一個人,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談不上愛,如同對佟笑禮和簡子南一般,對他們,她有的是信任,他們,是值得她去信任的朋友,而非去愛的朋友。
她亦不無知,活著二十三年,經歷不多,看得多,聽得多,被心愛的女人背判了,一聲不響的遠離了他的懷抱,心,該有多疼。
一個高高在上,從來都是低睨他人,從來都是他人對他惟命是從的男人,卻被一個女人狠狠的丟棄了。
她不能說鍾紫若的選擇是錯。
她隻能說,拓拔殘與鍾紫若還不夠有緣,所以無法成就這個份。如果再晚些日子,迷天盟不會再身虛黑暗,鍾紫若不會再覺得不安,拓拔殘亦無需痛苦。
這是第一次,雪歌拜祭了拓拔殘的義父,義母,拓拔日與風月儀,兩人甜美的笑,與深情的空中對望,即便不曾見過他們生前的樣子,她也知道,這是一雙恩愛異常的夫妻。人世間,恐怕再也找不出幾雙如同他們一般的深情夫妻。
愛——
沒有延續,兩人,不能手牽手走至白頭。
拓拔日沒有拓拔殘的打算,所以,那一槍,打在了他心愛女人的身上,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以至正值壯年,事業成盛的拓拔日,再也無心獨活於是。
她無法想像,是怎樣的深情,讓一個獨霸黑道的男人做到這樣的地步,要女人,隻要他一擡手,無論是什麼樣的風月儀都會有。
她是羨慕的,這樣的深情,她怕是此時難遇。
今天是風月儀的忌日,拓拔殘變得異常的沉默,俊顏平和的沒有半餘表情,也沒有怒火,沒有噲寒——此時此刻,他的心,平如靜。
一大早,他喚醒了雪歌,沒有任何交代,帶著她出門,佟笑禮和簡子南隨行,車上的鮮花素果,不需要多做解決,雪歌已經明瞭,他們將去的會是什麼地方。
隻是不曾想過,拓拔殘會帶她來見他的義父義母,這個世上,對他最好的父與母——以她的身份,她並不認爲自己可以理所當然的站在這裏。
“爸、媽,我是雪歌——”,清澈的雙眸,凝著照片上的人兒,她的臉上,漾著笑,“是殘的妻子,——”,在這樣的場合,她喚了他的名,“因爲一些原因,到現在纔來看你們,真是失禮了,希望爸媽不要見怪,原諒雪歌的不懂事”。
眼,微微一移,拓拔殘一直沉默著,頭,低低的。
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他的眼神,看不清楚,他此時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既然帶她來了。
那麼——
她就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