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大笑,都是值得鄙夷的——他卻用顯微鏡觀察細菌的態度,把她的嘴巴裏裏外外都看了一遍。
最要命的是,他看得也太久了,她的臉頰都憋紅了,口水也快包不住了!
好半天,他終於鬆開她的下頜,又用手背和自己的額頭試了一下她額上的溫度,才平靜地說:“你沒病。”
她憤憤地說:“我也沒說自己有病!”
“那你咳什麼。”
莉齊也覺得自己有點兒閑得慌,於是更加羞惱了。她一把推開他,抬手想扯下眼睛上的黑絲緞:“我看我還是自己走回去算了!”
除了真的生氣,她這動作還是試探性的一擊——如果他願意就此與她坦誠相見,一定不會阻攔她扯下黑絲緞。
說不定,他早就想跟她坦誠相見,隻是礙於麵子,不知道怎麼開口。
然而,她的手被他用力扣住了。
力道之大,簡直像害怕她摘下黑絲緞一般。
可他如此冰冷,如此強悍,即使她從未見過他的真容,也能感到他過分突出的男性氣質,他就像一頭亢奮的豹子那樣精力充沛,充滿了強勢、野性、凶狠的力量,能輕易使她心慌意亂。
像他這樣的人,決不會害怕,甚至不會有多餘的情緒。
所以,他隻是不想和她坦誠相見。
假如他真的喜歡她,甚至愛她,怎麼可能不願意讓她看到他的臉呢?
莉齊以己度人,每當她早上醒來,發現氣色不錯,整個人漂亮又神氣時,總是希望他能看見這模樣,每次戴了什麼新帽子,或穿了什麼新衣服,也總是希望能第一時間撞見他。
隻有墜入愛河的人,才會像她這樣,近乎迫不及待地想把最好的一麵,展示在對方的麵前,他卻從未這樣做過。她怎麼能再欺騙自己,他是真的喜歡她呢?
她的臉色一定變得很差,因為幽靈又試了一下她額頭的溫度,然後才像抱小孩子似的,把她放在了馬鞍上。
“不要任性,”他一隻手扣住鞍頭,翻身坐到她的身後,拿起韁繩,“我送你回去。最近不怎麼太平,槐樹路附近有不少打家劫舍的強盜,尤其是晚上。”
莉齊痛苦地想,他傷害了她,又給她一顆甜棗,這樣折磨她,還不如送她去見強盜呢。
“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該那麼關心我,”她努力鎮定地說,“更不該對我做出那麼失禮的舉動。一個上等女人被蛇咬了,最妥當的做法是站在旁邊,看著她體麵地死去,而不是卷起她的褲腿,用嘴為她吸出蛇毒——你剛才做的事情,跟為我吸蛇毒沒什麼兩樣!”
“用嘴吸出蛇毒,並不能根治蛇毒,”他心平氣和地說道,“反而會加快那位女士的中毒速度,的確不如站在旁邊看著她死去。”
她對他怒目而視:“噢,我隻是舉個例——”
他淡淡地說道:“如果是不相幹的人,我當然可以當個紳士,禮貌地站在旁邊,對他們的死亡行注目禮,但如果是——”他突然頓了一下,幾秒鍾後,才繼續說道,“我認為值得一救的人,即使她並不願意被我救,即使她會因此而恨我,我還是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她活下去。”
莉齊的心跳加快了。
她說那番陳腐的話,本意是想嗆他一下,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合乎她心意的話來。
假如他真的附和她說,以後會像個上等男人一樣尊重她,不會再做出如此失禮的舉動,她反而會瞧不起他。她本身就瞧不上那些表麵紳士實則軟弱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最後一句話本來是對她說的,隻是有一種力量使他臨時改了口。
她在E先生的身上感受過同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