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裝得更久一些的,德·夏洛萊太太。”

“我沒有裝。”她下意識反駁道,然後很納悶,他在說她裝什麼呢?

“你說什麼我都信,我願做你忠實而謙卑的奴仆。”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語氣很不對勁,不像平常那麼冷淡,帶著一絲異樣的輕柔。然而這種詭異的輕柔,卻讓她微微打了個寒噤,好像馬上就會有不測發生一般。

她不想害怕他,強打起精神,把這種發毛的感覺拋到腦後。

“你跟蘭斯談了什麼生意,你威脅他和我離婚?”

“不是威脅,”他的聲音越發低沉溫柔,“是中肯的建議。”

莉齊忽然想起,有些人喝醉後,會暴露出與外表截然相反的一麵。

比如她爸爸,艾德勒先生是個健談的人,碰到狡詐的騙子,都能讓對方敞開心扉,大談行騙的經過;喝醉後卻要麼一覺睡到天亮,要麼說一些令人難堪的刻薄話。因為這一點,他從不在外麵喝酒。

幽靈表現得這麼奇怪,是因為喝酒了嗎?

莉齊忍不住踮起腳尖,嗅了嗅他頸間的氣味——他太高了,她就算踮腳也隻能夠到他的脖子。

的確有一股淡淡的酒氣,但更多是烈性煙草的氣味,因為過於辛烈,幾乎掩蓋了酒的氣味。莉齊憑經驗猜測,他喝的要麼是純威士忌,要麼是濃度毫無限製的私酒。

“你怎麼又抽煙又喝酒的,”她皺了皺鼻子,“這氣味也太熏人了。”

“我很少抽煙,但的確喝了不少酒。”他說,“請你原諒,我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不過,你要是不喜歡,我從此可以滴酒不沾。”

“你這樣說話怪瘮人的。”她喃喃抱怨了一句,又問,“既然你很少抽煙,身上為什麼總有一股煙味?”

他忽然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會抽煙,還會嚼煙草,德·夏洛萊太太。我在你的嘴裏,不止一次嚐到過馬尼拉雪茄的味道。”

“噢,那你要教訓我嗎——”她挺直背脊,下意識擺出不好惹的姿態。

“不,”他淡淡地說道,“我不是你的伯爵先生,對把女人訓練成淑女不感興趣。我厭惡任何死板的東西。”

他這話近乎粗魯無禮,她不好惹的神氣卻因此而消失了:“你還沒說,你身上為什麼總有一股煙味呢。”

他頓了頓:“你對印第安人了解多少?”

“我知道他們穿鹿皮軟鞋,這算了解嗎?”

“不算。”

“那我對他們一無所知。”

“我一生中隻碰見過兩個好人,其中一個就是印第安人的酋長。我的過去並不幹淨,他卻毫不介意,像對待朋友一樣,慷慨地拿出煙鬥來招待我。”

“煙鬥?”

“煙鬥是印第安人的聖物。他們用煙鬥歡迎外人,紀念功勳,向神靈祈願。”

他似乎想跟她坦白過去。意識到這一點後,她的心怦怦狂跳起來,他們終於要坦誠相見了嗎?

她今天能知道他的長相嗎?他會長什麼樣呢?

她心亂如麻,完全是憑著本能回話:“然後呢?”她又想,他說他一生中隻碰見過兩個好人,另一個是誰呢?

“那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煙鬥,幾乎跟你一樣美麗,”他用平靜的語氣說著令人心跳的話,“由紫色石雕刻,包裹著珍稀獸皮,插著豔麗的鸚鵡羽毛。⑵這支煙鬥,至今還放在我的珍品櫃裏。”

莉齊愣了一下:“他們把煙鬥送給你了?不是說,煙鬥是他們的聖物嗎?”

“你為什麼認為是送的呢。”

“你搶的?”她大吃一驚,隨即搖搖頭,“不可能,你不是這樣的人,不會做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