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卻見他呼吸平穩,似乎已經進入了夢鄉,不由得很是著惱。

她眼珠子一轉,悄悄地把手伸進了被窩裏。

他猛地睜開雙眼。

黑暗中,她看不到他那對金黃色的眼睛,卻能感到他的氣息不穩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

她巴望著他:“我想學彈琴。”

“彈琴?”他微蹙眉,語氣也有些不穩。

“是呀,”她說,手指彈琴似的動了幾下,“彈琴。你那麼博學,肯定能教會我彈琴。”

“……不睡覺?”

“睡不著。”

他清了清嗓子,極力平靜地說道:“你想學什麼琴?鋼琴,小提琴還是大提琴,或者我明天帶你去琴行……”

“噢,你這大笨蛋!”她不耐煩地打斷道,“誰要學那些無聊的玩意兒,你知道我想彈什麼的。你到底教不教?”

他隻好先教了一首簡單的曲子。明明是極簡單的曲子,他卻滲出了黏膩的熱汗。學到一半,莉齊突發奇想,撚亮了床頭的煤氣燈,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邊興致勃勃地學習。

埃裏克向來冷峻的神色顯得有些窘迫,脖頸甚至暴起一根很粗的青筋。他下意識側過頭去,不想讓她看到全臉。

可是,莉齊像個小孩子似的,一見他側頭就撒嬌說:“讓我看嘛,讓我看嘛!”

他隻能僵著一張臉,接受她含笑的凝視。不知是否因為她的目光沒有惡意,隻有歡快的笑意,他僵冷的麵容漸漸緩和了下來。

昏黃的燈光下,她親眼看見他那張魔鬼般的臉龐變得柔和起來,不再像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髏頭。

“雖然還是很嚇人,”她想,露出一個甜滋滋的微笑,“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呀。”

莉齊湊過去,重重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她剛要抬頭看他的表情,煤氣燈倏地熄滅了,一看就是他動的手腳。

屋內重新歸於黑暗。她手上傳來濕漉漉的感覺,像是出了一手的黏汗。順著屋簷滑落的雨滴般,透過她的指縫一滴一滴地流淌下來。她聞到一股促人遐想的氣味,難以形容,既像是鹹腥的海水,又像是被雨水熏蒸了一夜的泥土,但也沒有那麼刺鼻。

莉齊好奇起來,正要仔細聞聞,埃裏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說道:“我帶你去洗手。”

洗完手,她又纏著他說了很久的話,直到眼睛睜不開了,話也說不完整了,才倒在自己的枕頭上,進入了黑甜鄉。

莉齊睡得不太好。

她一直惦記著埃裏克,怕他像之前那樣離開,一晚上醒了三四次。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她每次醒來,都能對上他的眼神。他在看她,目光專注,一動不動。他為什麼不睡?

他在看什麼呢?

她費勁地轉動腦筋,想要找出答案。可是她好困,隻能握住他的手,側頭親了親他的掌心,嘟噥著說:“你不準走……走了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我不走。”

得了這句承諾,她便一覺睡到天光大亮。醒來一看,他果然沒有走,並且為她準備好了早餐,就開開心心地給了他一個熱吻。

接下來一個星期,莉齊過得十分快樂。她完全把那天的談話拋到了腦後。在她看來,她和埃裏克已經沒有任何矛盾。除去蘭斯還夾在中間,他們簡直是世界上最最契合的情侶。

至於蘭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法律規定,她二十一歲,蘭斯二十五歲,他們才能協議離婚,否則便隻能以通-奸罪或重大暴行為理由起訴對方。這兩樣她都不占理,就沒有考慮。

莉齊不會找煩惱來折騰自己,心想:“等爸爸回來再說吧!”就把這事輕輕撇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