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嶺往大虛說,是秦嶺的餘脈,往小虛說,其實就是一片星羅密佈的土崗,一個土丘挨著一個土丘,高低起伏的落差極大,土丘與土丘之間被雨水和大風切割的支離破碎,有無數的深滿,還有些地方外邊是土殼子,但是一踩就破,裏麵是陷空洞。看著兩個山丘之間的直線距離很近,但是從這邊走到那邊,極有可能要繞上半天的路程。
這個地方名不見經傳,甚至程連統一的名稱都沒有,古田縣城附近的人管這片山叫“龍嶺”,然而在龍嶺附近居住的村民們,又管這一地區叫做“盤蛇坡”。
“盤蛇坡”遠沒有“龍嶺”這個名號有氣勢,但是用以形容這裏的地形地貌,比後者更爲直觀,更爲形象。
我和胖子、大金牙三人,早晨九點離開的古田縣城,能做車的路段就坐車,不通車的地方就開11號,一路打聽著到了“龍嶺”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龍嶺山下有一個小小的村落,村裏大約有二十來戶人家,我們三人商量了一下,現在天色已晚,想找魚骨廟不太容易了,山路難行,別在一不留神掉滿裏,那可就他孃的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幹脆晚上先在村裏借宿一夜,有什麼事等到明天早晨再說。
我們就近找了村口的一戶人家,跟主人說明來意,出門趕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能不能行個方便,借宿一夜,我們不白住可以付點錢。
這戶主人是一對年老的夫婦,見我們三人身上背的大包小裹,還帶著兩隻活蹦乳跳的大白鵝,便有些疑惑,不知道我們這夥人是幹什麼的。
胖子趕繄堆著笑臉跟人家說:“大爺大媽,我們是去看望以前在部隊的戰友,路過此地,錯過了宿頭,您瞧我們這也是出門在外,很不容易,誰出門也不把房子帶著不是嗎,您能不能行行好,給我們找間房,讓我們哥仨兒對付一宿,這二十塊錢您拿著。”說完之後,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就掏出錢來塞給老兩口。
老夫婦見我們也不想什麼壞人,便欣然應允,給我們騰出一間屋來,裏麵好象有幾年沒人居住了,炕是冷的,要是現燒火,還得倒一天的黑煙,我跟他們說不用燒炕了,有個避風的地方就成,然後麻煩他們老兩口給我們弄些吃的。
胖子見院中有水桶和扁擔,便對我說:“老胡,快去打兩大桶水來。”
我奇道:“打水幹什麼?你水壺裏不是有水嗎?”
胖子說:“你們解放軍住到老鄉家裏,不都得把老鄉家的水缸灌滿了,然後還要掃院子,修房頂子。”
我對胖子說:“就他媽你廢話多,我對這有不熟,我哪知道水井在哪,黑燈瞎火的我出去再轉了向,回不來怎麼辦,還有,一會兒我找他們打聽打聽這附近的情況,你別話太多了,能少說就他孃的少說兩句,別忘了言多語失。”
正說著話,老夫婦二人就給我們炒了幾個難蛋,弄了兩個鍋盔,端進了屋中。
我連聲稱謝,邊吃邊跟主人套近乎,問起這間屋以前是誰住的?
沒想到一問這話,老頭老太太都落淚了,這間屋本是他們獨生兒子住的,十年前,他們的兒子進“盤蛇坡”找家裏走丟的一隻羊羔,結果就再也沒回來,村裏人找了三四天,連尻首也沒見著,想必是掉進土殼子陷空洞,落進山內的迷窟裏了,唯一的一個兒子,就這麼沒了,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了,這些年,就靠同村的鄉親們幫襯著,勉強渡日。
我和胖子等人聽了,都覺得心酸,又多拿了些錢送給他們,老兩口千恩萬謝,連說碰上好人了。
我又問了些“龍嶺”的情況,老夫婦卻都說“盤蛇坡”沒有什麼唐代古墓,隻聽老一輩兒的人提起過說有座西周的大墓,而且這座墓鬧鬼鬧得厲害,甚至大白天都有人在坡上碰到鬼砌牆,在滿底坡上迷了路,運氣好的碰上人能救回來,運氣不好的,就活活困死在裏麵了。
當地的人們稱這一帶爲“盤蛇”就是說道路複雜,容易迷路的意思,而“龍嶺迷窟”則是指山中的洞穴,縱橫交錯,那簡直就是個天然的大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