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見卓憫敏一聲尖叫:“啊!!”
卓欽典意識渙散,雙手蜷曲,滑落方向盤。天旋地轉,車身失控。卓憫敏鬆開安全帶,下意識地去扶方向盤,奈何慣性力太猛烈,這一推搡,反而更加嚴重。
“嘶——嘶——”輪胎打滑,摩攃地麵發出劇烈刺耳的聲響。卓欽典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死死踩下刹車,整個人往方向盤上趴壓,試圖穩住車身。
“嘭!嘭!嘭!”車撞向樹幹,直衝而下,擋風玻璃碎裂飛濺,車頭擠壓變形,巨大的推力砸向身體。
塵囂彌漫,安靜了。
卓欽典清醒時,覺得自己胸腔腹腔沉甸甸的,像膨脹到極致的氣球。副駕的卓憫敏,歪著頭,腿被卡在窄小的空間裏,滴滴答答流著血。
“憫敏,憫敏。”卓欽典顫著聲音叫她。
卓憫敏意識還算清醒,一臉血,麻木得分不清哪裏在疼。
卓欽典環視四周,前邊,山崖萬丈。稍一動彈,車身明顯搖晃。
卓憫敏醒來,恐懼讓她失控尖叫。
“冷靜,冷靜點。”卓欽典克製著,有把握道:“咱們別動,隻要車子保持平衡,一定能獲救。”
卓憫敏慘白一張臉,神色呆滯,似遊魂,慢慢歪下頭,昏死過去。
後來,一個小男生出現。
再後來,他跑去搬救兵。
離生門隻差一步,隻差一步了。
卓欽典渾身疼得不行,但仍然奮力把卓憫敏叫醒,“別怕,別慌,他已經去叫人,會沒事的,別動,憫敏你別動,大哥在這。”
車身在山崖邊隨風搖晃,卓欽典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隻要再多堅持一分鍾,一分鍾。
卓憫敏忽然一聲吼叫:“啊啊!!”她受不了絕望的折磨,竟拚盡全身力氣解開安全帶,反手推開車門,抽出卡得死死的左腳,顧不上撕心裂肺的疼痛,連滾帶爬地跳了出去。
卓欽典猛地回頭,眼神絕望。失去平衡,車頭下墜,秒速跌落山崖,“轟!”聲悶響,驚鳥飛騰,成為最後的葬曲。
……
“我叫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其實我離開的時候,車身穩得很好,那天沒起風,也沒有外力撞擊,雖然那時我年紀小,但我肯定,隻要再堅持一會會,他們都可以獲救的。”薑弋措辭謹慎,實話實講。
卓裕麵如夕湖,此情此景,像一幅靜態的、壓抑的圖畫。他似與山風夜露融為一體,好像下一秒就要隨風遠逝。
薑弋咽了咽喉嚨,又想起一件事,“對了姐夫,那個人……不,你父親,丟給過我一樣東西,我記得,是個銘牌掛件。”
卓裕像被從冷水裏打撈上岸的人,終於回過魂,啞聲問:“在哪?”
“放老家了,我沒丟,要不,我們現在回霖雀找?”
找東西是其次,主要是,卓裕剛才的狀態,薑弋心裏太沒底了。
辰市到霖雀,四十分鍾高速,薑弋開車。
這一折騰,到家已是淩晨兩點。
兩人把車停在院子外,薑弋有鑰匙,開了門,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卓裕開著手機電筒,不讓他開燈,怕吵醒熟睡的長輩。
到薑弋房間,卓裕關上門,背抵著門板,一動不動。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獲獎,所有東西我都沒丟。”薑弋從櫃子最底層拿出一隻四方形的鐵盒。時間太久,盒蓋已有鏽跡。
他打開,從一堆小玩意裏扒拉尋找,“找到了。”薑弋抬起手,一枚銀白相間的銘牌,靜靜捏在手指間。當時沒細看,如今再一看,薑弋情緒也複雜起來。
銘牌上雕刻的圖案,是一個滑雪動作。
“姐夫。”薑弋小聲叫他。